李四的话让南锦衣觉得心惊。
两人正对峙,方才受伤较重的那位酒鬼已经躺在了地上。南锦衣给柳韩山使了个眼色,柳韩山用剑挡住了李四。
南锦衣快步走到酒鬼跟前,拔下发簪刺向他的心口,随着酒鬼睁眼,上半身立马挺起,打起战栗来。他的双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血丝,双手徒劳地向前伸着,面部也轻颤起来。随着南锦衣调整发簪,积攒在他心口里的血扑了出来。南锦衣用袖子一挡,血糊了酒鬼一脸,他瞬间惊醒过来,大声叫着:“阿娘,救命!”
“你阿娘早死了!”酒鬼的同伴道,“她救不了你!”
“他是在下意识求救!”南锦衣起身,脱下带血的外套扔到地上。“你们两个还想活命吧?想活命就给我按住他。”
“姑娘是大夫?”两名酒鬼嘴上问着,手下却没耽误,快速按住了那个受伤严重的。
南锦衣拿出符纸,念动咒语,使符纸自燃成灰,而后洒在那名酒鬼的伤口里。酒鬼开始剧烈挣扎,南锦衣当机立断,一掌劈在他的后颈上,待他的身子一倒,立马动手将全部符灰塞了进去。下一刻,符灰像泥水一样开始往外涌,而这一幕,吓到了正按着他的那两个人。
“姑娘,这——”
“松手,后退,这些是虫子。”南锦衣拿出更多的符纸来,分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递给了其中一人:“你们一人一半,拿好。待符纸点燃后,盖到自己的伤口上。”
“这点燃的符纸——”
“放心吧,烧不死你们。”南锦衣将剩余的符纸点燃,将虫子引下来后围成圈烧死。
待解决完瘟虫,这才腾出手来,拔下簪子,在伤者的心口部位刺了几下。确认伤者不会一命呜呼后,这才起身看向剩下的那两名酒鬼。其中一人捏着点燃的符纸跳脚,另外一人,半眯着眼睛,将燃了一半的符纸摁向自己的伤口,随着呲呲两声,他抬头看向南锦衣,用哭腔道:“虫……真有虫,它们在我的伤口里钻。”
他这一哭不要紧,反倒把旁边那人吓得丢了符纸,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要死了,要死了,这伤口里怎么会有虫呢。”
“有虫怕什么?你长这么大没见过虫吗?”南锦衣揪起他,将一张新燃的符纸塞了过去,伴随着男人的哀嚎,他们身上的那些虫子被暂时处理掉了。
用符纸除虫是万不得已的办法,稍有不慎,可能适得其反,可南锦衣没有别的选择,眼下最重要的是控制住李四。
李四是短刃,需近距离攻击,故而一直在寻找机会。柳韩山的那柄被他使得神乎其技,饶是李四身形诡异,却是进不得半分。两个人你来我往,不吃亏,却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南锦衣瞅准时机,用赤红伞攻向李四,眼见着李四节节败退,马上就要束手就擒,却被一股黑风扫了去。
转眼间,李四已经立于对面的屋脊之上,而他身旁赫然站着一个黑衣人。黑衣人没有脸,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只有一片虚无的黑暗。柳韩山看得入神,不由自主地向着那栋房子走去。
“柳韩山!”察觉到不对劲的南锦衣赶紧拦住他,咬破食指点在他的额间:“这东西古怪,听我的,凝神聚气,不要去看他的眼睛。
醒过神儿来的柳韩山赶紧低头,“是妖是鬼?锦儿你看清楚了吗?”
“没看清楚。”南锦衣避开黑袍人的注视:“我的赤红伞没有反应,应该不是鬼。他气场很大,但不是妖气。非人,非鬼,非妖,我也说不清他是个什么东西。”
“比你还厉害?”柳韩山小声道:“是我们一起拿下他,还是……跑?”
“拿不下!”南锦衣抬头看向柳韩山:“我没有与他过招,不知胜算多少,可李四的本领是他给的,有他在,你不一定还能与李四打个平手。”
“是我拖累了锦儿!”柳韩山说得坦然,并不觉得一个男子拖累了一个女子,一个未来相公拖累了未来娘子有什么不妥的。
“算不上是拖累!”南锦衣收起赤红伞:“你的武功在凡人里头算是好的,若他们与你一样,不见得是你的对手。还有,若是比当官,比经商,两个黑袍加起来也未必是你的对手。”
“锦儿不用安慰我,我心里不难受。”有南锦衣护卫,柳韩山很是放心的转身,走到三名酒鬼那边:“你们两个可以走路吧?带上他行吗?此处事多,不宜久留,我们要快点儿离开才行。”
“姑娘呢?”酒鬼还算有良心,见南锦衣站着不动,不由担心道:“若是咱们走了,他们欺负姑娘怎么办?”
“放心吧,我家娘子很厉害的。”柳韩山查看了一下他们的伤势,确认暂时无碍后,冲着他们点了点头:“城里的寺庙你们知道吧?我们去那边。”
“那是你家娘子?”两名酒鬼扶起躺在地上的那个:“我们认得你,你是柳家的大少爷。听说你在南边儿当官儿,这是辞官不干了?”
“回京办事儿,顺带着与我家娘子成婚。”柳韩山给南锦衣打了个招呼:“我们稍微走快点儿,免得拖累了我家娘子。”
“公子放心,我们绝不会拖累姑娘的。不不不,是绝不会拖累少夫人的。”其中一名酒鬼,面带愧疚之色:“不止是因为少夫人刚刚救了我们,还因为柳家对我们有恩。方才,被那李四追的紧,没认出少爷来,若是认出了,我们宁可自己死,都不会连累少爷跟少夫人。”
“对对对,我们宁可自己死,都不会连累少爷你。”另外一名酒鬼道:“我娘病重,是柳老爷让掌柜给拿的药材。若非那些药,我娘怕是活不到我成亲的时候。我嗜酒如命是我不对,可我这人不混,我知道谁对我有恩,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
“还有我爹!我爹在街上走得好好的,被一辆马车给撞了。那撞倒我爹的人有官家背景,看我们是小老百姓竟然讹诈我们,不仅不帮我爹治伤,还无赖我爹,说是我爹把他们的马给惊了,让我爹给他们家做半辈子的马夫。我爹无奈,只能上门去求柳老爷。素不相识,柳老爷竟然帮我们了。这份恩情,到死我都忘不了。”
酒鬼说着往后看了眼:“公子,那李四跟黑袍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