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看着刘静语，虽没有回应却像是忍着千言万语。刘静语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与她说些什么。
女人错开目光看着窗外的那棵桂花树说道：“我懂那种感觉，因为我跟他的第一次见面就发生在那样的一个场景下。我被坏人打伤了胳膊，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因为太过于紧张，没来得及看路，一不小心就
撞到了他的身上。他并未怪我，而是温柔的，细心的打量着我。得知我被坏人追赶，他将我藏了起来。”
许是女人的目光太过于暧昧，竟让他想起了自己与小蝴蝶相处的那一幕。
小蝴蝶左侧的翅膀断了，可怜巴巴的搭在他的手上。见几个凶巴巴的孩子朝着他走过来，他下意识地聚拢手掌，将小蝴蝶藏了起来。
“喂，你有没有看见一只长得像树叶的蝴蝶，而且是那种破破烂烂的树叶？”为首的是个小胖子，手里握着一根木棍。木棍的断裂处很新鲜，一看就是刚从路边的树枝上折下来的。
刘静语摇摇头，对着小胖子道：“我没有见过你说的那种蝴蝶，粉色的小蝴蝶倒是见了一只，朝着那边飞去了。”
“谁要粉色的小蝴蝶。”小胖子不屑道：“那样的蝴蝶我家后花园里多的是，我要捉的是那只长得像烂树叶一样的蝴蝶。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那样奇怪的东西。我要把它关到我的小笼子里，说不定还能卖大钱。”
“没见过，你们去那边找吧。”刘静语将自己的衣袖拉了拉，背着手走到了一旁。
小胖子见他动作有些古怪，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领着小弟们走了。少年时期的刘静语松了口气，将握着小蝴蝶的那只手举到了眼前。
“别怕，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刘静语将小蝴蝶带到了祠堂里，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了一朵盛开着的鲜花上。
“我叫刘静语，这里是我们刘氏一族的祠堂。除了我跟我爷爷外，别的族人很少来这里。”刘静语伸出手，轻碰了一下小蝴蝶：“你可以一直待在这里，或者等你把自己的翅膀养好了再走。”
记忆中，他跟那只小蝴蝶说了很多话，从眼前的祠堂说到了他那个有些迂腐和顽固的爷爷，从爹娘的婚事说到了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等他意识到自己变成一个话痨的时候已是夜幕低垂，满天星辰。
也是从那天起，刘静语每天都会到祠堂里去，有时候是小蝴蝶跟着他，有时候是他跟着小蝴蝶。他不是那种爱闹的性子，好在小蝴蝶也不烦人，
他们成了那个季节里最好的朋友。
秋去冬来，当秋水镇落下第一场雪时，小蝴蝶不见了。
刘静语告诉女人，说他在祠堂里找了很久。爷爷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对着院子里的那堆树杈发呆。他问爷爷小蝴蝶去了哪里，爷爷不明所以，告诉他小蝴蝶可能飞走了，也可能死了。蝴蝶跟人不一样，它们的寿命要比人的短很多。
那是自刘静语懂事以来第一次哭，没有任何声音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就掉了下来。爷爷从未见过那样的他，笨拙地哄了他很久。
“你有没有想过，那只小蝴蝶不是走了，而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出现在了你的眼前？”女人看着袖口上的蝴蝶：“你都舍不得它，它又怎么舍得下你。”
“我好像听过这样的话。”刘静语的眉毛一下子扬了起来：“是个小乞丐，不，是一个长得很漂亮，但穿着很朴素的小姑娘。”
“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吗？”女人问，眼睛亮了一下。
刘静语记得那个名字，就在他即将脱口而出之际，他看到了女人的目光，将那两个字咽了下去。
女人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消失了。
“那个女人就是小蝴蝶吧？”马车上，柳韩山轻轻捏了捏南锦衣的耳垂：“是小蝴蝶变成了人回来报恩了。”
“是！”南锦衣点头：“她叫小蝶，是那只枯叶蝶所化，但她回来不只是为了报恩。”
“不只是报恩？莫非她与那刘静语有仇？”柳韩山扶住南锦衣的肩膀：“我听过不少类似的故事，且多半都是精怪与书生。这精怪们多半都是有情有义的，书生们多半都是占便宜的。这还不是最气人的，最气人的是，这样的故事，大多都是那些书生写的。””
“我也听过不少，都是我师傅告诉我的，但跟你听到的这些不太一样。”南锦衣深吸一口气：“我怎么又提到我师傅了？”
“提到了也没什么的，他毕竟是你的师傅，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柳韩山握住她的手：“不要想那么多，我不会误会什么的。”
“你敢误会我！”南锦衣捏住柳韩山的鼻子。
柳韩山不动，只用一双带笑的眼睛看着她。南锦衣被看得不好意思，主动将手松开了。
蝴蝶是很难成精的，因为它们的寿命太短，短到来不及修炼就一命呜呼了。可凡事总有例外，刘静语遇见的这只枯叶蝶就是例外。
它出生在一处灵气十足的宝地上，得天地造化修炼成精。可那风水宝地上盘踞着众多精怪，她是力量最弱的一只。妖怪的世界比的不是权利，而是能力，弱肉强食才是它们的生存准则。枯叶蝶因为自身力量弱，总是受气。
精怪修行与凡人练武一样，都会遇到瓶颈期。突破瓶颈的最好办法，就是将那些力量弱的小妖怪捉来吃了，将它们的修行转化成自己的。枯叶蝶为了自保，从那个地方逃了出来。
“它就这么一路逃到了秋水镇？”
“不，没有那么顺利。像它这样的小精怪，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会成为另外一些精怪的追逐目标。它的翅膀不是被那些孩子给打断的，而是在逃亡的路上受了伤。当它误打误撞逃到秋水镇的时候，它发现这个地方与它出生的那个地方很相似，都是适合精怪修行的风水宝地。”
“这秋水镇上也有很多精怪？”柳韩山想到的安平县：“我那个安平县也是灵力充裕之地吧？”
“两个问题，我先回答你的第一个。”南锦衣一脸俏皮地伸出两根指头：“这第一，秋水镇上没有很多精怪，除了枯叶蝶外，还有一只蜘蛛精。这只蜘蛛精被我师傅给收了，稍后我会给你讲。第二，安平县是宝地，但跟秋水镇不同，它拥有的不是灵气，而是妖气。比之秋水镇，它更适合那些想要走歪门邪道的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