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锦衣侧着耳朵听了下,老村长念叨着的是同一句话:“莫怨我,是你先对不起我的。”
这句话乍一听上去没什么,仔细琢磨就会觉得这话里隐藏了许多信息。
正当南锦衣纳闷时,身后传来了朱明玉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夫妇二人齐刷刷地回头,眼前的一幕也让他们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一双脚荡在半空,顺着那双脚往上看去,看见了一个脖子上套着绳索的女人。
就在南锦衣走到绳索下,想要看清楚那个女人的长相时,蹲在墙角的老村长突然冲了过来,他费力地将女人从横梁上抱下来,嘴里依旧念念叨叨:“不行,这样会被人发现的,我得再想个办法。”
老村长吃力地将女人的尸体搬回了卧房。
南锦衣他们一路紧随,眼见着老村长将女人的外衣脱了下来,随后找出装在柜子里的冬装给女人换上。此时的柳韩山是背对着老村长他们的,南锦衣将自己看到的景象与他说了。
“是老村长的妻子,不是自杀,是他杀。”
“尸体表面有伤,从伤痕分布的情况来看,死者生前受了不少的罪。”
“被打的?”柳韩山问,依旧背着身子。
“鞭打伤比较多,凶器应该是你我都见过的那根驴鞭,就是挂在老村长家里的那个。除了鞭打伤之外还有踩踏伤,主要分布在死者的后背,手腕,脚腕,以及腿上。此外还有一些伤痕,应该是用重物砸出来的,主要分布在死者的关节部位。”
“死因是什么能看出来吗?”柳韩山比较关注这个。
“应该是被勒死的。”南锦衣观察着:“在死者的脖子上有两道勒痕,其中一道比较浅,应该是在给死者套绳索的时候留下的,死者没有反抗,不排除那个时候她已经晕厥。死者是被吊上去的,死前曾有片刻清醒,她应该知道是谁害得她。”
“是老村长。”柳韩山叹了口气:“我可以转身吗?”
“转过来吧,已经穿好衣服了。”南锦衣道:“我终于知道老村长为何要给她穿冬装了,因为冬装厚实,领子高,可以遮掩死者身上的伤口。”
在南锦衣说这句话时,老村长从屋子里冲了出去,过了会儿,院子里传来了他呼天抢地的声音:“孩子他娘啊,你咋这么狠心呢。”
眼前飘过一缕白烟,南锦衣他们又回到了坟堆里,除了南锦衣和柳韩山外,其余众人,包括朱明玉的表情都有些不大一样。
经过询问,朱明玉告诉他们,他是跟他们一起出现在柴房的,除了吊在房梁上的那个女人外,他还看到了一些与南锦衣他们所看到的不太一样的场景——娘娘的舌头是被人割掉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老村长。
“这怎么可能?”永胜他爹说道:“娘娘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她跟老村长是经媒人介绍成亲的,娘娘在嫁给老村长之前,舌头就已经出问题了。我们问过娘娘,娘娘说她的舌头天生如此。我不是怀疑朱先生,而是这件事有没有可能是个误会。”
“我与娘娘素不相识,与老村长也只是有数面之缘,我方才说的都是我在幻境里看到的景象。”朱明玉低了头:“我也只说我看到的景象。”
“明玉你都看到了什么?”南锦衣问,顺便环视了一下四周,那个将他们引入幻境的女人不见了。倘若她就是老村长的媳妇儿,是永胜他爹口中的娘娘,她的消失意味着她的目的达到了——真相,就藏在他们看到的那些幻境里。
“娘娘的本名可是叫李瑕?就是瑕不掩瑜的那个瑕。”朱明玉问:“我在幻境里看到了李府,府里有位小姐名叫李瑕。至于那个瑕字,是她父亲教她写字时看到的。他们算是个读书人家,父亲是教书先生,母亲亦是书香门第的小姐。门户不大,还算富足,且她父母的感情很好。”
“娘娘是叫李瑕,我们只听人叫过她的名字,至于是彩霞的霞,还是瑕不掩瑜的瑕,我们不太清楚。”永胜他爹回道:“从娘娘的为人处世来看,我个人认为瑕不掩瑜的瑕更适合她。”
“李瑕的爹娘是被劫匪杀死的,而那帮劫匪原本是些流民,是李瑕的爹娘见他们可怜,才将他们收容到府中的。他们用家里最好的食材给他们做了一顿饭,可那帮人却因为那顿饭对李家动了不改动的心思。第一个遇害的是李管家,第二个是李老爷,第三个是李夫人,最后一个是李瑕的乳娘。乳娘原是李夫人的陪嫁丫鬟,后被李夫人许了人家,几乎与李夫人在同一时间害喜。由于李夫人身体不好,李瑕就跟乳娘的孩子一起被乳娘给带大了。
这乳娘原是不住在李府的,可那天是中秋节,乳娘就留了下来陪着李老爷和李夫人一起过节。因为乳娘,李瑕没有睡在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乳娘所在的客房,因此逃过一劫。”
朱明玉回想着在幻想中见到的场景。
乳娘用自己的生命为李瑕换得了一线生机,李瑕从家里逃出去时,那帮人也带着从李家洗劫的财物逃出。为了掩盖罪行,他们用一把大火烧了李家。
“那舌头是怎么回事儿?”
“李瑕年纪小,平时都被爹娘养在后院闺房里极少出门。她不熟悉外面的路,跟那些杀害她爹娘的劫匪撞到了一起。那些劫匪想要杀人灭口,就把李瑕带到了郊外。他们选了他们之中年纪最小的那个人,而那个人也是唯一一个在李府没有动手的,他们认为只有人人手上都沾了李家的血,才能齐心合力地隐藏秘密。”朱明玉抿了下嘴:“那个被派出去杀李瑕灭口的人就是老村长。”
“朱先生的意思是,老村长当年带回来的钱是从娘娘家里抢的?”永胜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啊?老村长他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啊。”
“听你的意思,老村长的确带回来过钱?”柳韩山问永胜他爹。
永胜他爹点了点头:“老村长是跟着老老村长出去的,说是外面的生意好做,出去找找门路。他们一走三年,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却只剩下了老村长一个。他说老老村长死了,是在回乡的路上得了痢疾死的。他用带回来的那些钱改善了老屋的环境,村民们也因为这个举荐他接替了老老村长的位置。”
“时间对的上,证明明玉在幻境中所见并非空穴来风。”南锦衣叹了口气:“想不到这里头的事情如此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