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华北仔细地来回翻看着速写本上的老屋影像,耳边仿佛又传来爷爷奶奶关于老屋的点点滴滴滴的讲述……
章华北的爷爷常给他讲,盖那两间老屋多亏他兄弟,也就是章华北的二爷爷——章锋。
老哥俩从小感情就好,后来章锋在战乱期间投身革命,一直音信全无,生死未卜。
章华北的爷爷及家人,因生话所迫颠沛流离,迀出原藉几经周折。最后定居此地。
虽说日后经过几番折腾,也娶妻生子。章姓家族也就那么没出五服的几家人,在村里也就是个末流家族。凡事均要看别人眼色。
后来村里竟流传着章锋投敌叛国的话来,全族人都觉的抬不起头。直到有一天,随着两辆罕见的草绿色吉普车的到来,这里才发生了巨变!
那一天章锋在县有关部门的陪同下,没有给村镇两级组织打招呼,竞直奔章华北老屋而来!
推开柴门的一瞬间,兄弟俩喜极而泣!紧紧拥抱在一起,什么话也没说,也不用说……
什么都变了,再不用低声下气的去讨好谁。也不用见人都躲着走了,村里人一见,都上来嘘寒问暖的,全族人的腰一下挺直了。
低矮的草房一下显得有些掉价,怎能和光荣的军属身份相附!那压抑了许久的闷气似乎也要将它撑破了。该改变了!怎么办!“盖新房”立马成为全家人共同心声。
钱吗?不用愁了。章锋赞助大部分,况且当时也存了些钱准备盖屋用。可是怕别人说闲话,不敢盖房!
人吗?更不用愁了。一说建房,族里人,村里人,连平时已经不走动的亲戚都喊着来帮忙!
盖几间房?什么样式?反而不好决定。宅基地村里特批的,想盖几间都可以!
最后爷爷力排众议,建两口屋!僻嫌还是藏拙,到现在爷爷也解释不清。一口两间,两间自用,两间留给章锋以后回家用。
在哪个物资溃乏的年代,在各部门协调下,一路绿灯。各种物质很快到位,众人会战似的忙前忙后好不热闹。很快就将房子建好了!爷爷高兴的喝光了一壶老酒,在新房里睡了两天!
一提到这事,爷爷的眼睛就泛光。只是章锋的那两间房,本来就没住几回,爷爷一直让其闲置着。后来由于章锋工作的升迁更鲜于回家,闲置了数年后,章锋坚持不让修整,在一场暴风雨后倒塌了。
后来,建西屋的时候。章华北的爷爷依旧固执地建两间房,随着章华北姐弟俩逐渐长大,住不开。才又接了一间正房。建筑的时候,沒有盖正房时热闹,只是左邻右舍及少许族人帮忙。
章峰也不知道,事后两年,爷爷赴省城看病,章峰来看望。闲聊时提及,“嗯,那很好。”一句带过。
问及章华北的爹章宗金可愿来城里谋个差事。爷爷以家里盖了新房为由推脱了。
现在说起此事,章宗金还埋怨他爹“要听了二叔的话,我也住进了楼房,享起清福!”
这时奶奶一定会说“是吗?那娃她娘会跟你?!”
当时十里八村都数的着俊姑娘——章华北的娘,也会笑着说“我当时可是冲着房子去的。
当时确实如此,那个时代婚嫁主要看家庭是否根正苗红,家里是否有房。章宗金家庭条件吗?贫下中农,根正苗红,二叔还是革命干部。
房子吗?几间堪称样板房的茅草屋。托媒婆介绍了几个,女方均已没好房子为由拒绝了!
这下章华北的爷爷才慌了,赶紧推倒了西厢房的茅草屋,建筑了两间当时最兴的大瓦房。
房子建好后,媒婆主动上门,介绍了好几个姑娘,章宗金都没有相中,后来在集市上发现了章华北的娘,那时的大美女,当然现在也不丑。
那时,章华北的娘,也已经相了几家了,没相中,全推了。章宗金托媒婆去提亲,一相亲就成了!
有人问章华北的娘,“你怎么就看中他了!”
章华北的娘便说:“我就去图房子的!我会看上他!”
“……””
“你……”一屋子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章华北看的兴趣斐然,接着向下翻阅。既然有了目的性,自然拣有关房屋的题材。
“嗯!还有英姐的房子,还不少呢。”章华北有些兴奋和诧异。
当年章华北学习美术没多久,为了尽快提高自己的技法学习劲头可足了,上哪都不忘带上速写本,铅笔等工具,一有空就忙里偷闲来上幅。
姐姐初中毕业成绩斐然。当时是先报考中专,然后才是选择上高中。
依章华英是想继续读高中,可家里哪里肯依,女孩子有学上就不错了,现在上三年中专,就给迁户口,变成“非农业,”就能混个铁饭碗,变成“城里人”多好的机会。
章华英知道胳膊扳不过大腿,就坚持了自己喜欢的专业——教师。家里当时是想让她学会计坐办公室。没办法,连章峰都说女孩子当老师也挺好,就随了她。
有一幅是姐姐实习时,章华北给她送东西,在单身宿舍画的速写。
现在看来有些简朴,单调。老式的桌椅,硬梆梆的单身床,只是床上的物品摆放的较为整洁。桌上的海棠花给屋子增添的色彩,带来些生气。章华英对此非常满意,这里是属于她独有的天地。
“把脚放下来,别弄脏了床单!”在章华英的领地里,意气使然。
“好!我的好姐姐!”章华北故意怪声怪气地应道。
“懒得理你!喝水吗?我去给你打水去。”
“去吧,我正好歇会。”
趁着姐姐出去的时候,章华北便留下这幅速写小品。
下面还有幅章华英结婚时单位上分的福利房。章华英的丈夫赵雷在商业局上班,科员。两人也是经人介绍认识的。赵雷的爸爸是副局级干部。结婚时,商业局特批了一个指标,一个二手两居室,在商业局家属楼里。
前任房主由于工作调动紧急去了异地,房子沒什么损坏。赵雷找人重新粉刷收拾,使里面焕然一新。
所以呈现在章华北速写本上的房子,显得那么整洁,条理。窗明厅亮。两居室在那个年代对两青年人来说有些奢华。
作为婚房,里面的家俱自然是全新的,客厅里还摆放了新潮沙发,一台17英寸的彩电在当时极为罕见的。去参加婚礼的章家人回村都说章华英驾入豪门享福了!
章华北羡慕了很久,他知道要住上那样的房子,对于一个农村娃来讲。唯一的出路就是上学,人们常说的鲤鱼跳龙门!自那以后,章华北学习极为刻苦用心,他娘常说像换了个人似的。
当然对章宗金触动也不小。他走街窜巷那么多年,辛苦地攒了那么多年钱!才建起他认为村里最好的房子。和女婿的房子比起来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