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粹又叫人端来一碗鸡丝面条,凌波娅什么也没说,端起面条就吃,不一会儿把一碗面条全吃完了。
红菇接过吃干净的碗,悄悄对闻粹笑了笑,还竖起大拇指,意思是:还是大少爷劝得了大少奶奶。
闻粹也以为凌波娅的气消了,他心下忐忑的看着她,握住她的手说:“我们闻家欠你的,往后我一定加倍对你和孩子好,以后孩子生下来就姓安,就是你安家的子孙,行不?”
凌波娅一把推开他说:“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好!”
闻粹想,只要凌波娅肯谈就好办了,她什么样的条件他都答应!
凌波娅平静的说:“我们分手吧!从此后,你我就是陌路人,孩子与你们闻家毫不相干,以后你也不要再我们!”
闻粹心揪了一下,他想说什么,可嗓子眼像被什么堵着似的。
“我再不想见到父亲,再也不想见到你!你让我走!今天我就离开!”
“可……你一个单身女人,又怀着身孕,我不放心!”
“要是不答应,我宁肯死!”
闻粹看凌波娅这么决绝,他实在也没办法挽留她,设身处地的想,换作是他,他又怎么能安然的住在仇家,而天天而对仇人一家?
他心里悲凉,暗暗的长叹一口气:“好吧,你去哪,我送你!”
“不用你送,你就准备一辆加足油的好车,我自己能开车离开!”
凌波娅的记性很好,她相信自己凭着来时的记忆,凭着她在特训班练过的本事,完全可以独立而行。
事到如今,闻粹也只好答应了。
凌波娅离开前,又到了亲人的坟墓前烧香。
闻粹跟着一起去,然后在安家人的坟墓前下跪,他对凌波娅说:“以后我会年年都来给你的亲人扫墓的。”
凌波娅驾车离去时,也没有对闻粹留下任何话,她头也不回的把车开走了,可车一开出一段路后,她的眼泪便扑簌簌的落下来。
闻粹伫立在城门外,一直看着凌波娅的驾的车绝尘而去,再也看不到。
他知道的性格,她如此的绝决,这么一去不会再回头。
可他又如何挽留?父亲对她安家所犯的罪,何况一切都因他而起,无论怎么也无法弥补,尤其,他不知再怎么面对她!
……
凌波娅也不知道往哪儿去,她突然想到特训班,那个地方她还有些印像。
她开了好几天车,凭着模糊的记忆去寻找,终于回到那里时,跟岗哨要求见邹庆成,出来的接她的是郭威。
郭威见她来了,又惊又喜,问她怎么来了?还问她这几个月过得好不好,跟那位中将结婚了没有?
凌波娅不想说她与闻粹的事,只道:“我和他彻底掰了,我想找邹中校。”
曾经,她和母亲回到上海时,邹庆成在她最落泊时,是第一个给了她生活的勇气和信心,在她心里,他就是导师和兄长,因此,如今她觉得前路迷茫时,又想到了他。
郭威眨巴眼睛,有些不相信“掰了?可惜了。邹中校已经回上海了。”
她心里有些担心问:“回上海了?上海不是陷落了?这不危险吗?”
“日本人只是占领华界,租界成了孤岛,但日本人还不敢贸然闯入租界。邹中校带着薛文斐等第一期特训班结业的学员回上海,潜进租界去工作,以求获取更多的情报,租界里暂时还是安全的。”
“原来,文斐也去了……”凌波娅喃喃的说。
郭威说:“特训班准备结业前,她就收到了她未婚夫高自强对日空中作战牺牲的,还转交了一封高自强征战前写了一封绝命书给她,她说要为未婚夫报仇,坚决要求到最危险的地方去。”
“……”
“原来邹中校并没有去上海任务,可他接到赫少校牺牲的消息,就跟上级打报告到上海做情报工作去。”
“赫上校?她牺牲了?”
这不幸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让凌波娅心中有些承受不住,赫颜虽然苛刻的训练过她,但她心中始终对这位女上级抱着敬意,觉得她像是自己永远企及不到的高人。
“是啊,她带着苏北游击队掩护大部队撤往南京,中了日机的炮弹。小凌,你别不高兴啊,我原来以为邹上校要追你,可后来我才知道,他心里其实一直是有赫少校的。我从来都没看见他哭过,可那天收到赫少校的死迅,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不吃不喝,后来我敲他的门,他打开门时,我看到他的眼眼是红肿的。然后那天他对我说:自己就是个软蛋,又后知后觉,他怕她,他逃避她,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她几次都给过他机会再表白的……”
“……”
“对了,我觉得邹中校对你特别的爱护,除了赫少校,或许你就是他最在意的人,现在你和那位中将也分开了,恰好你和他都是天涯沦落人,都失了恋,我倒觉得你们俩挺合适的。”
“郭上尉,你从什么时候起当起月老来了?你原来不是认为战时不该谈恋爱不结婚的吗?要这么说,我觉得你和薛文斐也可以成一对!”
“呵呵,照顾学员们生活久了,我都快成婆妈嘴了,我只是说说而已,别见怪啊!”
凌波娅决定回上海,只有那里才有认识的亲人和朋友,很久没有见到何伯何嫂了,还有杜月影夫妇,这个时候她特别的想念他们,她回去还可以和邹庆成、薛文斐他们在一起为抗战做情报工作。
郭威帮助她回到上海,她第一时间就去了艺馨舍见何伯何嫂,遇到了桂茹,才知道这对老夫妻已经牺牲了,闻粹回家时,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何伯何嫂的事情,两人就分道扬镳了。
艺馨舍仍是原来的样子,可何伯何嫂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凌波娅被一桩又一桩的噩耗打击得麻木了,她呆呆的站在院中央,回忆着自己曾经住在这里时享受着何伯何嫂照顾时的情景,这一段日子应该是她回到上海时最优闲最快乐的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