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六见金不换并不为之所动，心下凉了半截，便下意识的朝平远侯看去。
此时的平远侯已经汗如雨下，哪里还顾得上王六的求救？
今天他自己能不能从这大殿囫囵出去还不知道呢。
王六见平远侯并未搭理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完了。
先前用药时，平远侯就觉出不对，他不敢问，毕竟既然慕容恪默许了这件事情，又有御医院院首在此，那么此事便不容置疑。
可他奉旨经营药楼许久，也不曾见什么药能让人口吐真言的。
索性王六也不在挣扎，任由禁卫给他喂了药。
“你是何人？”
“小人是王六，与哥哥王五从小就在平远侯府伺候。”
“你可认得方才那妇人？”
“那婆子本是我哥哥的相好，是定国公府上大小姐的奶娘。”
“既是你哥哥的相好，为何又与你纠缠不清？”
“两年前，我哥奉了冯管家之命，接近她，因为府上知道这婆子的男人在房事上力不从心，那婆子又不是个安份的，才有意让我哥哥去勾搭的。”
“冯管家是谁？”
“是平远侯的大管家，冯启斌。”
“冯管家为何要让你哥哥去行这等龌龊之事？”
“冯管家只和我哥说，日后有用，并未细说。”
“那为何现在是你与这妇人不清不楚？”
“我哥失踪了，冯管家这才想起我来。其实，我也想过，我哥多半是死了。”
“这铜人可是你拿给那妇人的？”
“是，这是前一晚冯管家亲手交到我手里的。”
“冯管家交给你东西的时候，说了什么？”
“管家只说让那婆娘将这东西放在定国公府大小姐的卧房内，其他的一概没说。”
“好了，将人带下去吧。”
慕容恪的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看着平远侯的神色也是阴晴不定。
他记得，他给平远侯的，可不是什么铜人，更不会是巫蛊娃娃。
姓黎的，胆子倒是大！
“平远侯，你有什么要说的？”
沉吟半晌，慕容恪终于开了口。
“陛下，臣冤枉啊，臣属实不知道此事啊，臣乃当朝公卿，更有世袭爵位在身，如何会平白的去算计一个妇人？请陛下明鉴。”
平远侯不知道为什么慕容恪以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好像，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可这事儿就是陛下吩咐的啊，平远侯左思右想始终弄不明白原因。
“平远侯的确没有理由平白去设计一个妇人，可若这妇人是我大姐姐的奶娘，这事儿就另当别论了。”
平远侯不同于王六与奶娘，灌个药就行，平远侯有世袭的爵位在身，乃是一品侯爷，洛无忧就算想，也知道这么做必然不现实。
再说，她既然已经得知，药楼是皇上让平远侯建立起来的情报机构，就从没想过皇上会同意自己喂平远侯真灵。
想想也知道，若是说错个一句半句的，皇上怕也不用做人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让冯管家入宫与你当面对质吧。”
就算慕容恪再不情愿，这会儿他也是要保下平远侯的。
慕容恪知道，平远侯对冯管家一家子都有活命之恩，又相处了这么多年，哪怕是自己去死，冯管家也断然不会出卖自己的主子。
平远侯舒了一口气，皇上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让冯管家把这事抗了，弃卒保车。
虽说心里有些不忍，可想想眼下的处境，平远侯只得默认。
“臣愿意与冯管家当面对质。”
洛无忧看着平远侯与皇上唱着双簧，云淡风轻。
入宫之前，她就说过，若是这次还扳不倒平远侯府，她洛无忧跟着姓黎的姓。
“平远侯太紧张了，无忧相信，堂堂平远侯定不会对我定国公府的嫡女下手。”
这是何意？
这回不只是平远侯吃惊，就连皇上和金不换都有些懵了。
这荣华郡主，明明连真灵这样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想必今日必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他金不换已经做好了跟着吃锅烙的准备。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雷声大、雨点小？
不，不对，这荣华郡主一定还有旁的打算。
皇上知道冯管家不会出卖平远侯，洛无忧自然也知道，而且这会儿冯管家还有没有命在都未必了。
她怎么会将赌注放在不确定的事情上？
“不过，陛下，在平远侯回府之前，无忧还有一事想要请教。”
“什……什么事？”
看着笑的一脸天真无邪的洛无忧，平远侯没来由的心里发凉。
“按照我朝律法，私自开发铁矿，是什么罪名？”
平远侯猛的抬头，死死的盯着洛无忧。
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一定是，完了……
“侯爷？您这是怎么了？”
“私开铁矿，是诛九族的大罪。”
平远侯脸色铁青，待洛无忧叫了他好几遍以后，他终于回了魂儿。
此时，皇上与金不管也觉得出不对来了，明明方才还说着平远侯府意图对定国公府不利的事儿，怎么转眼就扯到铁矿上来了？
慕容恪看着平远侯瞬间苍白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
好一个平远侯府！
慕容恪的目光犹如利剑一般，直刺到平远侯的脸上。
平远侯险些站立不住，可他不能开口，现在开口就等于坐实了自己的罪名。
“那不知，平远侯去年借着代天巡守的名义，在凉州发现的那处铁矿，为何没有上报呢？”
洛无忧此话一出，石破天惊，平远侯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坐到了地上。
他知道，平远侯府，完了。
铁矿，那可是一座中型的优质铁矿啊。
皇上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无忧，你说的，可是真的？”
慕容恪再也坐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从台阶上下来，来到洛无忧面前，抓住洛无忧的手逼问。
“陛下，你弄疼臣女了。”
慕容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掩饰了一下尴尬。
“无忧丫头，此事干系甚大，你可有证据？”
“陛下莫是忘了，洛家军还有五万人在凉州呢。”
“你细细说来。”
“陛下，此次凉州洛家军面临断粮的危机，洛家军首领屡次催促未果，这才不得已上京，为了尽早到达锦都，洛家军首领抄袭了近路，不想却发现了不在朝廷登记造册的一座中型铁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