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外，谢汜发现他怎么都叫不醒砚望。藏在砚望怀里的那缕残魂似乎也很焦急，在砚望身上不停地飘来飘去。
谢汜不敢太靠近那缕残魂，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把人家给吸收了，到时候砚望就真的得跳起来大开杀戒了。
谢汜尝试与那飘忽不定的残魂对话，希望对方可以明白他说的是啥，“我知道你是他师兄，你也很担心他，但是，现在他的情况不太像是陷入幻境，更像是元神丢了的情况。”
“我不清楚是什么人用了什么东西导致他元神不在这儿。但是只有你能找到他的元神。我知道你现在力量很微弱，但是我之前并非有意吸收你的另外一部分灵魂。我现在的意思是——”谢汜措辞了一下，他也不清楚这样会不会对他和残魂有危险，但是砚望是真的有危险了，“我有一个想法，就是你变回雪至，来救砚望。风险不可知，但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我的灵力现在很充足，之前吸收了一部分你，那你对我的灵力应该不会很陌生，这里面肯定有你熟悉的东西，你能吸收多少就吸收多少，直到你可以变成人形。你们桃源肯定对这事儿比我熟。”谢汜说完，缓慢伸手，残魂在砚望脖子上绕了一圈，似乎很抗拒谢汜的靠近。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砚望。”谢汜摊开掌心，“来吧。”
残魂突然像是受到了拉扯般，散开成颗粒状尽数被谢汜吸入体内。谢汜又一次被这情形吓到，突然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剥离了出去，顿时脱力摔在地上，一只半透明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使他没有直接撞在砚望的身上。
“姑且饶你一命。”手的主人将谢汜拽起，谢汜一直盯着抓着他的人，似乎不能理解那残魂为何瞬间就变回了雪至。
雪至什么都没解释，蹲在砚望面前看了半天，伸手擦了擦砚望额头的汗珠。谢汜不知为何，有些空落落的，脑子还有些不大灵光，一时间想不起来要说啥。雪至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傻吗，将我唤醒，耗了那么多灵力，还不调息是在等我杀了你？”
谢汜依言坐下调息，雪至还是蹲在砚望面前没动，谢汜恢复了一些，忍不住道：“砚望现在——”
“他没事，那东西伤不了他。只是一时半会儿，他还醒不过来。”雪至捏了捏砚望的脸，拽了拽，砚望分毫不动，“这么好的机会，不使劲欺负他多可惜！”
这下，谢汜不乐意了，盯着砚望被捏肿的半边脸道：“你还是他师兄吗，他为了找你到处跑，你一醒来就欺负他。”
“这你就不懂了。”雪至懒洋洋地靠着砚望的腿半躺下，看着谢汜道：“你本来是要杀他的，玄门监察司文殊兰，你还记得吗？”
谢汜认真地想了想，摇头，“我对之前的事，都很模糊。”
雪至笑了起来，他知道谢汜说的“之前的事”是指在遇到砚望之前的事，笑够了才说：“那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在弥留之际拼了命地附你身上是怕死啊！我影响了你的灵魂，你的思想，在你找到我师弟的时候，对于自己没办法下手的时候就该怀疑了。”
“我以为是我良心发现。”
雪至“关怀”地看了一会儿谢汜，“你现在不受我影响了。你偷袭我，害我被那碎片反噬，差点当场暴毙，我害你十多年被困在寒台寺陪我师弟诵经静心，咱们的帐就算两清了。”
“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清楚。但是砚望要我陪他去找绝世医者，我不会现在离开的。”谢汜认真地说道，他现在心里很慌乱，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逐渐脱离他的掌控。
雪至安慰道：“别怕。心慌是正常现象，这代表你很快就会成为你自己，也就是玄门监察司的文殊兰，而不是那个疯疯癫癫的‘谢汜’。我师弟很聪明，但他是个胆小鬼，很多事喜欢憋在心里。如果哪天你想起来你要杀了他的时候，记得别心软，往死里揍，你身上那块儿碎片别用，其他手段都可以。”
“什么碎片？”
“这个你也能忘？”雪至顿时坐直了身体，一边比划着那琉璃碎片的大小形状，一边说：“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样子，你还用它对付我，害我受到反噬的那个碎片。”
“我没印象。”谢汜越听越心凉，这雪至的死还和他有关，难怪砚望之前听到“文殊兰”时，反应那么大，那是起了杀心吧！
雪至盯着谢汜半晌，看谢汜那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心道，谢汜这厮去云城之前还回了趟南田派交还碎片不成？这说不通啊，谢汜要杀砚望，就得带上那碎片。最开始他对谢汜的影响还没大到足以让他忘记这事儿的地步吧？
雪至又回头看着砚望，一个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雪至一把扯开砚望的僧袍，发现砚望胸口的那个图案上有五颗星星都变成了彩色的。雪至这一动吓坏了谢汜，这天寒地冻的光着膀子还不得把砚望冻出事儿来！
谢汜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砚望身上，“你好歹也关心关心你师弟的身体吧！他禁不起你这么折腾了！”
雪至严肃道：“这件事你不懂。但是你不能告诉任何人。现在我师弟元神不在这儿，在他的元神回来之前，我们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什么事？”
“你也看到了，他身上那几颗发光的星星，正在蚕食他的生命。现在，我帮他压制这东西，你帮我护法。”
谢汜看着雪至如临大敌的神情，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雪至就近捡了几颗脏兮兮的石头，那石头一到他手里就像是被炼化了般，变成晶莹剔透的模样，“你的灵力消耗比较大，一时也恢复不了，这些石头你拿着，上面的阵法可以为你短暂提供强有力的灵力支援，你要是感觉实在撑不住了，就想想你是玄门监察司的文殊兰，手里人命无数，几百个肢体不全的散养妖怪怕什么！”
“什，什么？”谢汜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但是雪至已经开始布阵了，他不敢再有杂念，留心周围的情况。
九道星徒碎片已经被砚望完全吸收了，那种力量在砚望体内每天折磨着他，亏得他表现地跟个没事人一样。雪至是记得砚望说过的，这碎片一旦被他们赤狐仙吸入体内，那就必死无疑了！
雪至之前被南田派用碎片对付时，发现他修炼的灵力对碎片有一定的压制作用，不然后来他也没法放火。只是这碎片被压制时，很有可能会吸引来一些奇形怪状的妖怪。那场大火，烧死的不仅有修为不够的人类，还有被吸引来的妖和怪。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砚望离死亡是真的不远了。雪至将手覆在砚望胸口那几颗星星上。他现在是灵魂状态，没有真正的触觉，但是他印象里砚望一直是热乎乎的，冬天抱在怀里还可以取暖，偶尔碰到砚望心情好时，还能变成狐狸让他摸两把柔软顺滑的皮毛。
只是可惜，那时小时候的砚望，怎么欺负都行。长大后的砚望，不仅人长大了，战斗力也增长了，两人过招偶尔还能打个平手。
眼前的砚望依旧闭着双眼，因为压制九道星徒碎片的缘故，面上露出隐忍的表情。雪至叹息，“你这孩子，偏生不让人省心，越长大越不听话。我以为你让我保管那东西是因为你真的害怕，谁知道你还存着那样的心思。”
九道星徒说到底还是一件仙器，凡人再强大，也没办法对抗仙器。而雪至中了谷长老暗算的那九道星徒碎片后，本应是当即脱力，缓慢致死的，但是砚望递给他的那块碎片已经被砚望注入灵力，当着他面打开的时候，那琉璃碎片的一部分灵力已经附着在他身上了。
所以后来遭遇另一道碎片时，两两抵消，削弱了那碎片的力量。至于后来莫名其妙灵魂溃散，也和九道星徒碎片无关。说起来，也幸亏砚望之前利用九道星徒碎片在他身上附着了一部分灵力，才能导致后来他反倒可以利用九道星徒碎片在自己肉身里留下一抹元神，保他肉身不毁。
这边雪至正感慨，那边谢汜打得正激烈。
正如雪至说的那样，来了一批妖怪。缺胳膊少腿儿什么样儿的都有，有些连头都没有，伸着两个圆滚滚的类似手一样的身体部件就向这边冲。
这些东西普遍没什么值得人多看两眼的，谢汜应付起来也是轻轻松松，但是数量一上来之后，谢汜就发现问题了。
被九道星徒碎片吸引过来的这群东西，它们被打倒之后就会被后来赶到的东西吃掉，而吃掉很多“同类”的那一个，应付起来明显比之前的应付起来要麻烦些。
谢汜再次打倒一个吃了很多“同伴”的怪物后，刚直起腰喘了口气，就看到又有一大批支离破碎的怪物冲了过来，他忍不住冲雪至喊道：“你那边还有多久才能好？给个大致的信儿，这吸引来的东西越来越怪了，等下要是一些不可描述的器官冲过来，我是打还是不打呀！”
“打！就算是你看到一对儿可爱的腰子冲过来，你也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