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望抬起头的时候,怀里的小外甥已经昏过去了。
“师叔,没有我,你可怎么圆谎?”寒笑眯眯地在砚望身边坐下,收好了刚刚差点就刺进砚望皮肉里的长剑。
“在孩子面前做这种事,你师父教你的?”砚望叹息道,“我原以为你是听话的好孩子。”
寒戳了戳孩子的脸蛋儿,也学着砚望的样子叹息,“我也以为师叔是傻的,不知道我一直跟着。”
“别贫,你没受伤吧?”
“师叔是指什么时候?”
砚望无奈道:“小池使出‘秋风过耳’的时候。”
“那倒是没有。”寒看了看砚望的眼睛,又乖乖坐好,“师叔你何必呢,教那小子的‘秋风过耳’你瞅瞅都被他练成什么样子了,邪不邪正不正,硬不硬软不软的。”
砚望笑道:“小池练得还可以,‘秋风过耳’之术,本来就不是固定的冰火两种。我与你师父修炼的是一套,你与小池自幼修炼的那一套是我和你师父按照最符合你们修炼的方式修改的。”
“他都没练出个形,你还夸他‘还可以’?”寒略带嫌弃道。
“起手有势。他这些年在谷梁家按照谷梁家修炼方式练成这样已经很好了。你呢?在桃源修炼许多年,大致的形也该有了。”
寒点点头,附和道:“有,但是师父不在,师叔你也不在,师侄我遇到瓶颈了,已经两年没有突破了。”寒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师叔,你现在真的不适合到处跑,跟我回桃源吧,师父的事你交代我去做也可以!”
如果是全盛时期的砚望,那天接谷梁一池的那一掌,根本就用不着使出“秋风过耳”,随便起手一个阵法都可以当下。可是砚望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不仅用不出完整的“秋风过耳”,甚至还有些被自己的功法反噬的苗头。
“没事,瓶颈期都会有的,跨过了就是一次成长。我和你师父当年可是自己硬抗下来下来的,哪像你们现在,一个个的就会跟在我身后乱窜。当心你师父回来罚你们!”
“我见到师父了。”寒说着留心着砚望的脸色,见砚望没有什么反应,才继续道:“一共两次。客栈一次,坟地一次。只不过客栈那次出现的时间很短,在坟地那次还替谢汜挡了谷梁目一掌。”
“是吗。”砚望想起来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个人影,想来那个时候就是雪至无误了。只有雪至的灵魂苏醒,才会对他眼睛的封印产生影响。
寒见砚望脸色不善,连忙继续交待:“还有个自称是你堂妹的姑娘!她那时候好像给你吃了什么东西,我正想着要不要敲晕她,师父就出现了。然后她就发现了我,跟我说是你堂妹,我本来不信的,但是看她模样与你的确有几分相似,而且跟你原来一样也是红发红瞳的。”
“最主要的是,她还给我展示她的兽瞳!简直和师叔小时候吓唬我们的一模一样!”
“所以,你们俩在没有通知我的情况下就演了这么一出?根本不考虑后果吗?倘若我执意要求你会桃源,要求她回家,不配合你们,让小池把你俩打个半残,那时候你们怎么办?”砚望说道。他一开始的确没想到他家里人这么快就找到他,不过派了个战斗力基本为零的小丫头,是有多自信,认为现在的他会乖乖地回家?
“堂哥你不会的!”一个黑衣人突然窜出,稳稳地停在砚望身边,摘掉脑袋上蒙着的黑布,甩了甩简单束起的猩红的长发。
是个很漂亮的姑娘,红发红瞳,英气逼人,干练利落。
“甩掉了?”寒问她。
“那当然!姑奶奶我是谁啊!赤狐仙女!那小子一时半会儿根本发现不了他追的是件黑衣服!”红纤得意地叉腰。
“几年不见,你做傀儡的方式更加刁钻古怪了。”砚望道,“纤纤。”
“哼!还不都怪你!小小年纪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三十年啊!害我现在才找到你!”红纤大声说完,蹲在砚望身边,依旧有些激动,“行言那孙子我已经替你揍了一顿!十二年前的事,我也很震惊!我都不知道他们居然还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好了,都过去了。”砚望伸手揉了揉红纤的头发,“那些事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现在我只想融合我师兄散落的灵魂,唤醒他。其他的事情,等以后再说。”
“那你现在跟我回家吧!所有人都很想你的!”红纤抓着砚望冰凉的手,诚恳地说。
寒本来还抱着听八卦的心态,可是越听越不对劲,敢情这丫头是来抢人的!连忙拽开红纤的手,“哎!干嘛呢!公然抢人啊!我师叔要回也是回桃源,哪儿能跟你走!”
“呸!姑奶奶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和姑奶奶抢人的呢!堂哥要回家你管得着吗你!”
“屁大点儿的黄毛丫头口气倒是不小啊!你要是有本事抢人,你就来抢啊!”
“你才有口气!你全家都有口气!姑奶奶不吃大蒜不吃大蒜!”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砚望被吵得头疼,可也没办法,这俩人谁也不听他的。
“哟,挺热闹啊!一个师侄,一个堂妹,合起伙儿来诓我!”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正在争执的两人同时闭嘴,看向谷梁一池。
他手里拎着一件黑色的衣服,脸色黑的像锅底,嘴角咧开,目光阴狠,“把我引开是几个意思?砚望?”
寒听到谷梁一池直呼砚望的名字,不悦地皱眉。虽然谷梁一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可这样直呼自己师父的名讳,怎么着都是不好的,本着减轻谷梁一池恢复记忆时能够少些负罪感的心态,寒好言提醒:“谷梁少掌门,请注意你的言辞!”
“你闭嘴!砚望!你把我引开究竟是几个意思?就为了和这些人说些悄悄话?还非得避着我?”
砚望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无奈道:“你发什么疯。”
“本来红纤的目的也不是引开你,谁让你自己疑神疑鬼非得去追?”砚望一指依旧昏迷的穆承,“我们的目的是他。本来想引开他的,不然怎么救你家的那几个人,单从咱俩假扮的‘十派援兵’的身份来说,就没办法从他面前把人弄走,寒和纤纤来帮忙,谁知道你倒先追出去了,险些打乱我们的计划。”
“可你一回来就大呼小叫的,不先反省自己的行为,倒先指责起我们来了。你这样,叫他们心寒,叫我为难。”
谷梁一池一愣,看了一眼屋里的人,虽然还是疑惑,但似乎明白了一些,。
寒在心里为砚望胡说八道还有理有据的竖起拇指,不愧是师叔,忽悠人还真有一套,尤其是忽悠自己的傻弟子,面不改色的。
红纤更是佩服地五体投地,甩锅甩自己徒弟身上,牛!
“那这东西怎么解释?”谷梁一池把黑衣甩在地上,“一件衣服,身手比我还好!”
红纤得意,昂头挺胸道:“姑奶奶手段厉害着呢,要不是追过去的人是你,现在你都回不来!”
谷梁一池打量了她几眼,目光在她猩红的长发上停留片刻才移开,“你是桃源谷的弟子?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红纤大声掩饰自己的心虚,偷偷看了一眼砚望。
可巧了,谷梁一池一直盯着她,这举动自然也看在眼里,当下又冷了脸,哼了一声。
“好了,事已至此,你们别闹了。谷梁家的事少掌门自己处理,我的事就不再劳烦少掌门费心了。”砚望起身,寒接过他怀里的孩子,“就此别过吧。”
谷梁一池一听顿时就生气了,“你这是过河拆桥!”
砚望道:“并不是。出发前,少掌门已经着人送走了八长老,如今这地方又有谷梁家的弟子,少掌门难道还能再招来人带他们回去?这地方寒冷,不适宜长久停留,为了他们的安危考虑,少掌门还是尽早带着他们回去吧。”
谷梁一池纠结,砚望说的的确是事实,他偷跑出来的事没几个人知道,若不是上次出现阻止仕阴仕阳,他手底下连一个能使唤的人都没有。
“那我先把他们送回去,再来找你,你会在这儿停留一段时间吗?”
“你傻啊,事儿办完了就回家了!姑奶奶就是来带堂哥回家的!”红纤叉腰道。
寒也表示同意,“我们不会在这里等你的。”
谷梁一池瞪着寒,越看越不顺眼。
“不在这里,也可以在别处。总会有机会相遇的,就像这次,你会知道我在那里,下次,你也会知道我在哪里。”
此话一出,在场的三人均是一愣,这谷梁家内部有人一直盯着砚望的一举一动呢!
谷梁一池看向寒,寒扭头不看他,谷梁一池握拳咬牙,“我会把这些人都揪出来的!”
“那是你的事。”砚望伸手,掌心里微光一闪,出现两颗晶莹的冰珠子,“这珠子上附着的阵法可以短时间内装载活物。小寒,你拿一颗带着那些人,我们回去。少掌门也拿一颗带贵派弟子回去吧。”
“是。”寒抱着孩子先用阵法收了穆承,再去另外一边去收那些昏迷着的孩子们。
谷梁一池拿走另一颗,其动作之粗鲁看起来就像是抢走的,引来红纤好一阵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