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宫中发生的事,让她们散播出去。”凌修寒淡淡道。
“王爷是想……”阿四拧着眉想了片刻,“逼迫皇上?”
阿四越说声音越小,不过煜王的意思他大概猜到了。
阿四跟着煜王身边这么久,对北萧帝也有了一定的见解。
说起来北萧帝就是干撒撒不行,和稀泥第一名。
遇事只有一个原则,就是——拖。
譬如今日甘泉宫闯入刺客,这位皇帝一不问缘由,二不问审问刺客,只管做聋做哑。
不逼迫他一把,此事不知何时才能了解?
念及此处,该怎么做阿四心里已经有数了,于是躬身退了出去。
刚到门口,又听得凌修寒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有些事,东阳城的百姓们是不是已经淡忘了?”
阿四眼前一亮,应道:“小的知道该怎么做。”
几日后,太后被刺一事,突然在东阳城传得沸沸扬扬。
流言越传越广,甚至有说太后差点因此丧命。
而这流言是从各大官家府邸传出来的,让流言的可信度又增强了许多。
与此同时,另一件事也被百姓们再次提起——那便是煜王半年前被刺杀一事。
这件事在快被人淡忘时,突然又被提出来。
百姓们才恍然发现,此事过了半年了,官府竟然还没查出个所以然。
而此次太后遇刺,又有没要详查的苗头。
一个北萧国的储君,一个北萧国的太后,先后被刺都无人问津,到底是皇帝不想查,还是没能力查?
民间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而这些声音也落在了安平侯的耳朵里。
这日,安平侯带着众多贵重的药材补品,风风火火的进了甘泉宫。
“姨母,可好些了?”安平侯叩拜。
见太后面色苍白,精神不佳,心中更是不忿,“竟敢动到姨母头上了,这不是不把我们马家放在眼里吗?”
太后瞥了眼安平侯身后十几个丫鬟,手中的托盘里,千年灵芝、百年人参……应有尽有,高调得很。
太后微微颔首,她这个外甥算是孝敬的。
这一堆补品可不是为了给她补身子的,而是为了给马家撑面子的。
此事,皇帝若不了了之,就是跟马家过不去。
他马家是有战功的侯爵,又受先皇器重,怎容得下这般羞辱?
安平侯越想脸色越难看。
太后却面色平和,摆了摆手,“先不讲这些,你看希芸如何?”
太后抬了抬下巴,安平侯顺着太后示意的方向看过去,门外正站着个亭亭玉立的蓝衣少女。
太后和皇帝在甘泉宫说的话,安平侯也略知一二,所以进门时,对云溪稍加留意了一下。
那女子的确出众,穿着宫女装扮,脸上还有个指甲盖那么大的疤,却有掩不住的风华,让人一眼就能记住。
可是太后的意思是让他将此女收为义女……
安平侯不解地看着太后。
太后也不瞒他,“你知道哀家最疼寒儿了,我看这姑娘与寒儿般配的很,有意成全他们。”
这话把安平侯给说懵了,再次起身跪在地上,“姨母,外甥说句僭越的话,此女来历不明,仅仅因为救了您一次就一步登天,未免欠缺考量。”
先是县主,又是安平侯的干女儿,现在又是煜王妃……
安平侯深觉此事夸大,不断地摇头,“太后,可查清这姑娘的来历了?”
“查过了,从小无父无母,游走江湖,后来单枪匹马救了我的寒儿。”太后说到这,更加赞赏,“没想到又救了哀家一命。”
太后素来喜欢性格独立的女子,这一点安平侯是知道的。
“可是这身世……”如何能配得上煜王呢?安平侯心里琢磨着,却不敢激怒太后。
“我马家是怎么起家的?先祖又是怎么起家的?”太后不屑于这些规矩,轻嗤,“你这老小子是侯爷坐久了,古板了,脑袋也不开窍了?”
安平侯不好意思地干笑了声,这话他没法反驳。
五十年前,北萧动荡,先皇四处征战。
那时候马家也不过是一阶草民,就是他眼前的太后娘娘——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凭借一腔孤勇,随先帝征战南北。从默默无闻到一人之下的皇后,再到太后。
马家也因为这位太后如日中天。
所以在太后眼里从没有尊卑贵贱,她只看能力。
“哀家觉得希芸是能与我寒儿携手并肩的人。”太后打定了主意,“你若不喜欢也不勉强,哀家找别人就是了。”
安平侯忙拦住太后,又皱着眉想了想。
他若收了这女子做干女儿,来日安平侯府就会与煜王荣辱与共,赌这一把值得吗?
他再往深处想,朝中都说煜王已经没落了,想来无非是煜王病弱后,之前跟着煜王的大臣纷纷倒戈向成王。
然而,煜王真的没落了吗?
兵权没交,北萧国的盐业也还掌握在煜王手上,可谓一手财,一手权。
而且煜王的身子似乎比早前好了许多?
安平侯心中一个激灵,望向太后。太后则一脸从容,仿佛一起了然于胸。
“外甥明白了。”安平侯一拍脑袋,应下了此事,太后总不会害马家的。
“算你还有点聪明劲儿。”太后点了下安平侯的额头,示意他起身。
又道:“但寒儿这层关系也不是你想搭就搭得上的,你可得有点诚意才行。”
“外甥明白,外甥这就去办。”后面的事,不需要太后一一点明,安平侯已经了然于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