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在众人的期待中走进酒肆。
这几日，原本跳着热辣胡旋舞的酒客，突然变成了忧郁诗人，个个四十五度仰望星空。
“姑娘，今天讲什么？”酒客们备好了酒和花生米，排排坐在台下，一副勤奋好学的模样。
云溪横将九霄环佩放在双腿上，指尖舞动，又是那首熟悉的曲调。
“今天跟奴家想讲讲和公子的初会。”云溪软绵的声音带着颤抖，“我与他在一座陡峭的山峰上初会，那时候雪飘满地，脚下是悬崖，眼前是宏伟的宫殿。”
“他说他今生绝不再骗我，他说要带我回那座宫殿，属于他的城……”云溪半真半假的说着故事。
酒客们听得虐心虐肺，忍不住带入其中，“真是个渣渣，明明自己不行，还哄骗姑娘。”
“可不是嘛。”一个地头蛇不屑地应和，“老子在漠北生活了十几年，没听说过哪里有什么宏伟的宫殿，八成是个骗子吧。”
“哎，姑娘你也太傻。”一个鬓发斑白的老者叹了口气，嘶哑着声音道：“漠北哪来的宫殿，那是幻境。”
幻境？云溪终于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她打量那老者，约莫四五十岁，看样子是在漠北生活了一辈子的。
于是顺着他的话，疑惑道：“宫殿还能是幻境？”
“那可不？漠北时常出现幻境的，跟真的一样，外地人自然不知道。”老者非常肯定道。
外来的旅人和商队也都钻到老者面前，好奇道：“什么样的幻境？老头子胡说八道吧。”
“李老头在大漠里行走了一辈子，能有错？”地头蛇啐了一口，“没见识的东西。”
那老者连忙摆手制止，“外地人不信，也属正常。”
云溪心知老者说的是海市蜃楼，正是她要问得事情。
于是，挤了几滴眼泪，柔声道：“真的会有幻境吗？老者可知怎么才能看到这幻境，奴家想重温初遇时的场景。”
“姑娘，你也太傻。”
“难得天下有这么痴情的姑娘，老人家你就帮忙解答一二吧”
……
酒客们说着怜悯的话，却有一颗看热闹的心，这种男女之情最是能引发众人的起哄。
老者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掐指一算，眼睛亮了，“以老朽的经验，三日之后可能会出现海市蜃楼。”
这句话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窗户。
云溪心中顿时敞亮，和阿四对视了一眼，欣慰的笑了。
回到煜王府，云溪就开始准备行装和座驾。
阿四看她的样子，心知要行动了，方盘算道：“府兵都被放出去找煜王了，要不要多等几日？”
“等不了了。”云溪一想到那张苍白的脸，心中焦急万分，“就算都召回来，你们带到漠北的也不过一百来人吧？”
阿四点头回应。
“可是沧溟帝身边似乎有三百多人，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云溪掐着指头盘算。
若是硬来，在沧溟地界上，煜王带到漠北来的府兵不是对手。
“那阿四跟留在府里的兄弟陪姑娘一起去！”阿四表情决然。
云溪思忖了片刻，应道：“行，你在外围做接应。”
“姑娘是想孤身闯营？”阿四骇然，同时又有些佩服，这就是传说中的战神吗？
倒不是说势力有多强大，光那份果决很多人都做不到。
但是，提到战神，阿四心中又有些忧虑，“姑娘，还有件事，说出来可能不太合适……”
云溪停下手中的动作，从阿四的表情也意识到了这件比较麻烦的事。
“若万一，万一姑娘被抓了，有没有想过……”阿四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若万一被抓了，云溪的面纱必然会被扯掉。
而一旦沧溟帝发现，与煜王交好的是他沧溟国的战神，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云溪咽了口气，这件事她疏忽了。
她缓缓踱步到铜镜前，端详着铜镜里那张绝美艳烈的脸。
一年没有征战，肌肤养的如雪般白皙透亮，光洁无暇。
她微微闭上眼，半晌，猛地睁开，眼中充满决绝。
她抽下发髻上的簪子，乌发如瀑布般垂落下来，而后传来皮肤撕裂的声音。
阿四后背一僵，赶紧上前查探，云溪的颧骨上布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划痕，下簪处尤为严重，鲜血顺着脸颊低落。
阿四慌了神，胡乱地从药箱里拿出些瓷瓶子，呯呯嘭嘭尽数放到梳妆台上。
“姑娘先止血。”
“拿些纱布来就好。”云溪的语气并无波澜，从一堆治伤的药中找到了纱布，把脸上的血迹抹掉。
对着镜子又照了一下，被簪子滑过的伤口足有一寸长，皮肉外翻，已经看不清最初的容貌了。
“姑娘，不必如此啊。”阿四汗颜，这姑娘对自己也太狠了，绝美的容颜就这么毁了。
云溪木讷地盯着铜镜，似乎在安慰阿四，也是在安慰自己，“王爷医术了得，若是治不好这伤，我定跟他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