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
云溪原本也想转移视线,给凌修寒一个喘息的机会,可惜张其峰并没有这般打算。
送走了苏盼兮,张其峰一群人马不停蹄地前往安平别院。
叶忆霜带着云溪紧随其后,进门时,气氛已是剑拔弩张。
透过人群缝隙,坐在藤椅上的凌修寒,面色苍白,气息明显不稳。
云溪偷瞄着他,凌修寒也似乎一眼就看到了云溪。
短暂的对视,云溪心跳更快,这显然不像是平时意气风发的煜王。
这次的伤比想象中更重?
云溪捏着衣角,手心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林公子在安平别院可好?”张其峰满脸堆笑。
凌修寒起身,看得出是压着一口气,沉声道:“甚好。”
“哦?我看林公子好像不太好。”张其峰笑声中透出一丝阴鸷,猛地在凌修寒手臂上一拍,那力道出奇的大,不像个文人。
幸得凌修寒内力深厚,稳稳接住,反手将张其峰的手扣了过去,“太守是这样待客的?”
张其峰原本手胖,看不出什么血色,被凌修寒一拧,整个手通红,竟不像一只受过箭伤的臂膀能有的力道。
“林公子莫怪。”张其峰见状,卸了力道,拱手道:“本官家中最近闹贼,不得已而为之啊。”
“你也知道江淮是重镇,容不得一丝疏忽,林公子可以理解的吧?”张其峰扬了扬嘴角,似在商量,实则下最后通牒,“林公子与我为难,那可就是与沧溟国为难,以后莫说是生意,就连人……”
张其峰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片刻的静默。
云溪心跳到了嗓子眼,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想法。
若是当时在箭阵中不要慌了手脚多好,若是自己能够在强大一点多好?也不至于被人抓了话柄。
“太守大人也是要当众验伤?”凌修寒看似平淡的一句,分明就是在讽刺太平别院发生的一切。
“罢了,好在我不是女眷,传出去也不会别人当作笑话。”
凌修寒一声轻笑正刺中张其峰的伤疤,他眼中充血,正欲反驳。
凌修寒却突然在众目窥窥之下,脱下外衣,手臂上的殷红的一片赫然映于眼前。
那伤口当真比云溪预想的严重!云溪瞳孔放大,气息起伏不定。
凌修寒的伤口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泡,已有些糜烂的迹象,怪不得他看着虚弱。
只有云溪知道,在这密密麻麻的烫伤之下还隐藏着箭伤。
该有多疼,云溪想想都觉得心里发毛。
凌修寒目光扫过云溪,云淡风轻,“昨日下人不小心把茶水泼在手上了,张大人也要关心?”
确是是烫伤,张其峰来来回回地看,说不出什么,可又觉得哪里不对,“这么巧?”
“何来的巧?”说话的是叶忆霜。
她余光扫了一眼云溪,突然踱步上前,朝着张其峰福了福身,“老爷忘了,昨日是您交代我招待林公子的,是下人疏忽大意了,老爷尽管责怪。”
“在你那烫的?”
“正是呢,林公子也是好心怕您责怪才瞒了下来。”叶忆霜目光扫过凌修寒,略带歉意道:“林公子是贵客,是我疏忽,还请老爷降罪。”
“如此说来,倒是我们的不是了。”张其峰打量着叶忆霜,他虽不喜叶忆霜,可这女人对他的忠诚他是不怀疑的。
更何况太平别院发生的事,的确有亏与叶忆霜。
不管信与不信,此事既拿不到证据,也只好作罢。
“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张其峰转头,满脸堆笑,“林公子莫见怪。”
凌修寒没搭理他,由着阿四整理好衣服,踱步坐回到藤椅上。
良久,开口对阿四道:“我近日身体不适,盐庄的事,就先搁置。”
张其峰一听到这,眼皮一跳,“这……林公子,这事可都谈的十有八九了,现在搁置不合适吧?”
“我看太守,并无诚意。”凌修寒指着阿四,令道:“即刻去办。”
“且慢且慢。”张其峰一慌神,上前拦住阿四,赔笑道:“江淮百姓都还指着林公子的盐庄呢,还请林公子再考虑考虑。”
边境的盐商贸易都掌握在林寒的手上,江淮城的盐只能高价买卖,张其峰多次相与林寒合作无果。
这次好不容易能谈妥,一来江淮城盐价下跌,张其峰能博个好名声,二来,他又可以从中取利,一举两得。
若这次合作失败,林寒恶意抬高盐价,刚刚经历过战争的江淮城,无疑又会掀起一场暴乱。
虽然这次合作是林寒找上门的,可张其峰突然意识到,他比林寒更需要这场合作。
他满脸堆笑,起誓道:“这次是本官鲁莽了,此事绝不会再次发生,你看如何?”
“那就请大人说到做到。”凌修寒扫视着安平别院,意味深长道:“我要休养身体,可不希望这院子闲杂人等太多。”
“应该的,应该的”张其峰应和道,又转身对着身后看戏的众人喝道:“看什么看,还不都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