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眯眼看着对面的人,脸上难掩怅然之色,“没想到,朕疼了十六年的女儿也要背叛朕。”
“公主……公主只是一时糊涂。”首领心中战栗,声音越来越小。
而沧溟帝神色早已恢复如初,且又笼上一层可怖的嗜杀之色,“朕最恨背叛之人,其心可诛,当千刀万剐。”
首领吓得一个趔趄,简直无法相信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态度。
对骨肉如此,更何况他们这些蝼蚁?
首领不敢再说任何话,扬声令弓箭手继续放箭。
弓箭射入黄沙之中,直逼灵心的胸口,灵心还没反应过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白色的箭羽越来越近。
“灵心!”谢子安腾身而起,把灵心扑倒在地,两个人顺势滚落沙丘。
云溪看着这一切,压抑在胸中的怒火再次升腾起来。
关于霍家军,关于尹白凝和霍如月,还有关于灵心……
她忽地握住凌修寒的手,扭头对上他清冷的眸子,“你说我们今天能逃得掉吗?”
凌修寒眉心一蹙,他心里没底,也不想骗她。
云溪却眉眼俱开,扬着下巴,一脸娇俏的模样:“既如此,何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说着,她突然提起马身侧的弓箭,凌空而起,站在沙丘的最顶端。
她半蹲下身,挽起弓箭,箭锋对准不可一世的人。
所有的怨恨都汇聚于此,白羽箭势不可挡,直逼向对面的沧溟帝。
这只箭隐没在箭雨中,逆向而行,对面人根本不曾防备,稳稳地插入沧溟帝的胸膛。
“护驾!”对面的人顿时乱了阵脚,箭雨更加疯狂。
此时,大漠中忽然狂风大作,漫天的风沙席卷而来,箭雨被裹挟其中,在自然的力量下,显得极其渺小。
风沙挡住了视线,已看不清对面的黑旗军。
“沙尘暴?”云溪赶紧回到凌修寒身边,紧紧抱住他的手臂,“不要放开我。”
“我不会!”凌修寒把她揽入怀中,手如铁钳般环住她,又扬声道:“子安兄,抓紧灵心,去沙丘另一面。”
他是漠北之主,他比云溪更懂要怎么避开沙尘。
这一场风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云溪依靠在凌修寒的怀里沉沉的睡了。
眼前虽是风雨飘摇,她却觉得无比的安心,睡得很香甜。
灵心也因为历经一场劫难,昏睡过去。
一时间,杳无人烟的大漠上,只剩下两个男人仰头看天,各怀心思。
“子安兄,本王真不知该如何谢你。”凌修寒叹了口气,“如此一来,你想回京怕是难了。”
“我是看不过他的所作所为罢了,我霍家军上万兄弟的命都死于他手。”谢子安说到这,神色恍惚。
“还有跟着你的士兵,不知他们……”凌修寒记得清楚,当时为他和云溪开路的可不仅仅是谢子安一人。
“那几个都是霍家军的旧部。”谢子安沉了口气,继续道:“我已令他们趁乱四散,往后耕田织布,过些寻常人的日子也是不错。”
“那么你呢?”凌修寒顿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有没有想过跟本王回北萧?”
“王爷说笑了。”
“那好吧,若有需要本王帮忙的,本王定万死不辞。”凌修寒知道他的处境,也不勉强,关切道:“那你有何打算?”
“我本就不喜搅弄朝堂风云,如今倒好了,可以过些平淡的生活休息休息。”谢子安朗然一笑,眼中充满希望。
他又回头看了眼云溪难得平静的面色,忍不住道:“云溪一直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她其实很累,比我更需要休息。”
凌修寒心中抽动了一下,低眉凝望着那张恬淡的睡颜,心中说不出的疼惜。
此时,云溪突然睁开眼,正对上他缱绻的目光,不觉脸上发烫。
她撑起身子,眉眼弯弯地看着凌修寒,声音慵懒,“看着我做什么?”
“你好看啊。”凌修寒俊朗的脸上浮起一抹灿烂的笑,如清冽的酒,让人沉醉。
云溪羞怯地捂住脸颊,抬眸,发现谢子安也正看着她。
她一时尴尬无比,轻咳了两声,话锋一转道:“你们在讨论什么?”
两个男人互看了一眼,十分默契道:“再讨论往后的生活。”
“子安,你有何打算?”云溪撇过头,看向子安,“我记得你一直都想四处转转的。”
“嗯。”谢子安点点头,“我是打算出去游历一番,家中有长兄在应当无碍。”
云溪知道这话是谢子安安慰她的。
谢子安此次背叛沧溟帝,沧溟帝一定怀恨在心。好在谢家根基深厚,谢父和谢家长兄都是皇帝倚重的朝臣,应当无碍。
说到这,云溪眼皮一跳,又想到了阮灵素。
虽然沧溟帝还没拆穿自己,可是沧溟帝如此冷血,实在叫人不放心。
“我想把我母亲接出来。”云溪突然道。
可话刚说出口,又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幼稚,如今自身难保,遑论救人?
“夫人如今是诰命夫人,霍老将军也要高看她一眼,你暂且不必担心。”谢子安安慰道,“还有……”
他从衣襟里掏出一封信,递到云溪手上,“张天辰知道我们的行动后,已经赶回京都保护老夫人了。”
“他?”云溪有些吃惊,还有些感动。
张天辰是文武不通,但也是为数不多,她能信任的人了。
她取出信纸,横看看竖看看,怎么看都不像字,分明就是鬼画符。
“帮我读读。”云溪把信纸塞到凌修寒手上,冲他眨了眨眼。
那信纸上无非几个字,一眼就能读完,但凌修寒却表情抽搐了,“真要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