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修寒心里清楚,定是张管家的死讯传回了京都,才引得沧溟帝震怒,但他没想到沧溟帝会亲自来漠北。
沧溟边境是尹贵妃的家乡,沧溟帝感受着漠北风情,心中不自觉泛起一丝酸涩,“朕不过想找回凝儿……”
“凝儿被你折磨得面目全非,你也配吗?”凌修寒微抬眼眸,眼中溢出不屑与鄙夷。
沧溟帝却仿佛被一把火点着,鼻息滚烫,“朕对她宠爱有加,她却敢背叛朕!实在罪不可赦。”
“既然如此,皇上又何必做出一副伪善的表情。”凌修寒挑起下巴,剑眉紧锁,“事实是,你亲手杀了自己口口声声最爱的人。”
皇帝被这句话惊得一个踉跄,退了两步。
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他瞪着眼睛,愣怔片刻,怒喝:“若不是你,凝儿与我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王爷有没有尝过痛失所爱的滋味?”
片刻,皇帝脸上突然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朕听闻王爷最近迷上了个舞姬?”
凌修寒凌厉的目光射向他,却迟迟没有说话。
这就是沧溟帝抓了他,却没杀他的原因!凌修寒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皇帝看他有了反应,欣慰地点了点头,“也不知这位姑娘对王爷是真心还是假意。”
“何意?”凌修寒咬牙应道。
“王爷不必紧张,朕不过帮王爷试探一下那姑娘。”沧溟帝修长的指甲挑着蜡烛的灯芯。
烛光被挑得忽明忽暗,甚是有趣。
他面上浮出一抹玩味之色,“若那姑娘弃王爷于不顾,那就是对王爷不忠,朕会帮王爷收拾了她。”
“是杀是刮,或是买去窑子,任由王爷决定。”皇帝将灯芯掐断,昏黄的光突然消失,印出皇帝阴郁的脸色,“若那姑娘忠于王爷……”
“又如何?”凌修寒直起身子,逼视着沧溟帝。
他知道云溪根本不可能放任他不顾,他更怕那傻丫头糊里糊涂闯进沧溟帝的陷阱。
他向来寒如冰霜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情绪的起伏,这是沧溟帝乐见的。
沧溟帝眼中闪现出兴奋之色,阴鸷的眼神对上凌修寒,“她若忠于王爷,本王就在王爷面前将她千刀万剐,让王爷感受一下朕的心痛!”
凌修寒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担忧更甚。
他沉了口气,眉梢微扬,又卧回了轮椅上,“仅此而已?那么皇上继续,本王奉陪到底。”
他悠悠闭上眼,脸上再不见一丝波澜,仿佛已经安恬的睡去了,“一个舞姬而已。”
皇帝一拳打在棉花上,凌修寒不为所动,他反而心中升腾起怒火,“那咱们走着瞧!”
说完,摔门出去了。
凌修寒重新睁开眼,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神色黯淡下来。
皇帝是冲着云溪来的,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心中焦躁难安。
只是在皇帝面前如果有所表现,会对云溪更不利,所以他极力掩饰面上的情绪,却掩盖不了心中的担忧。
再不想办法出去,恐怕会把云溪也置于危险之地。
他掀开衣袍,小腹上的伤口只是暂时止住血了,腹心的伤口已经有了溃烂的迹象。
实际上沧溟帝根本没给他机会好好给伤口消毒,沧溟帝要的不过是他暂时不死而已。
凌修寒忍痛拆开绑在腰间的布条,只能先用沧溟帝提供的止血药撵碎了止血。
简单处理完伤口,他抓起一把止血用的雷公藤,眼中飘过一丝让人难以琢磨的笑意。
另一边,云溪策马赶回黑旗营。
一路狂奔,身上卷带着黄沙,就进了营帐中。
营帐里,谢子安、灵心、阿四见着云溪回了,都起身相迎。
“你没事吧?”谢子安打量云溪身上完好无恙,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可有消息了?”
云溪刚想开口,瞥见满脸歉意的灵心,话又咽了回去。
她摇了摇头,改口道:“沙漠黄沙太大,不小心跟丢了。”
“丢了?”三个人异口同声。
灵心心中又生出些希望,“会不会不是夜风做的,夜风他从小跟着我,应该不会背叛我吧?”
云溪对上灵心灼灼目光,勉强扯出个笑,“可能我们真的找错方向了吧。”
灵心重重地点着头,谢子安和阿四却各怀心事,敷衍地应了一声。
“子安,看来还得麻烦你继续在营中查。”云溪捏着下巴,一本正经的模样,“地牢里面,还有灵心公主身边伺候的人,也都需要再查查。”
谢子安看云溪模样,不像在敷衍,于是先点头应下来。
送走了云溪和阿四,谢子安又回到帐中,仔细研究心腹们的供词。
账外,一个小脑袋若隐若现,眨巴着灵巧的眼睛,偷偷往里看。
白色的窗帷随风漾起,吓得她赶紧蹲下身子,像个受惊的兔子一般。
“过来。”谢子安招了招手,虽没抬头,已经感觉到了账外的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