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云府此时也正陷入冷凝。
罗淼已经三十多岁,保养得风韵犹存,此时捏着帕子在烛光下委屈垂泪,别有一番风情:“老爷,您难道真的怀疑我中饱私囊,偷偷吞没家财?”
云远诚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她。
“我从嫁入云家,兢兢业业主持中馈,没想到却换来老爷的怀疑。”
她哭得眼眶通红,哀切道:“我……既然老爷怀疑,那这掌家之权,我不要也罢!”
她把一大摞账本放在桌面上,背过身去:“老爷爱找谁管,就找谁管去吧!”
这招以退为进,果然让云远诚的面色好看许多。
“云城城破,陛下罚白银十万。”他放缓了声音,指尖摩-挲两下账册,道:“咱们的根基在云城,今非昔比,你别怪老爷我丶插手。”
“襄阳虽大,要居却不易啊。”
他长叹一口气,眸底带着几分复杂。
贺欣童的嫁妆全部被带走,家底被掏空了一大半。
没了云城的税收,要维持云府的体面,未免就有些捉襟见肘。
“十万两!”罗淼一僵,顾不上落泪,惊骇地站起身:“怎么这么多!”
“陛下震怒,十万两买你家老爷平安,多吗?”云远诚嗓音一沉,怀疑地看她:“如今账面上,难道拿不出十万两?”
他分明记得,贺欣童嫁妆里的铺面各个蒸蒸日上,银子如流水。
“这,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铺子很多不仅不赚钱还要亏钱……”
罗淼咬住舌尖,下意识地辩解:“全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张嘴吃饭,全都……”
迎着云远诚阴沉的目光,她一时说不下去。
这些年她习惯了每年有大笔银子入账,偷偷偏帮了娘家兄长不少。
如今账面上,也堪堪不过五万两银子。
然而在云远诚的目光下,她心弦紧绷,只得强撑道:“老爷放心,十万两还是有的。只是家中开销巨大,我一时有些心疼罢了。”
没有,也得有。
这亏空的部分,要全靠自己补上,罗淼情不自禁地再次肉疼起来。
“我就知道,夫人掌家有方。”云远诚颔首,拍拍她的肩头,淡声道:“今天辛苦一天,夫人只怕也累了,好好歇息吧。我去柳姨娘那边歇着。”
罗淼咬碎了一口银牙,强撑出笑意:“多谢老爷体贴。”
云远诚毫不眷恋地转身就走,罗淼脸色狰狞地一把将所有的账本扫到地上,尖声发泄:“贱-人!全都是贱-人!”
夜渐渐深沉,襄阳城的灯火一盏接着一盏地熄灭。
唯余一轮圆月挂在天边,洒下银色光辉,像是下了一场雪。
瓦片上传来窸窣的声响,云沉歌陡然睁开眼。
一连串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响起,往存放着嫁妆的侧边小院而去。
翻身下床,云沉歌轻手轻脚地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隐隐见到几个身手利落的黑衣人正四处翻找着什么。
有两个进了旁边的书房,传来轻拿轻放的微小声音。
不是为了钱财,像是为了别的东西。
她今天才来襄阳,东西都是贺欣童的嫁妆……这些人,在找什么?
云沉歌心中警惕,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