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面带笑容,显然因为钓到鱼而感到高兴。
然而,她的喜悦之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忧虑。
大概是之前被景昱说了几句,心情尚未完全恢复。
她看着天旋,又在察觉到景昱的目光时回望向他。
只是瞬间的视线交汇,她便立刻转移了视线,对白嘉禾说道:
“姑娘过奖了,奴婢只是沾了您的光。若您不嫌弃,我想将这条鱼献给您,算是奴婢向您交的学费。”
云汐语气诚挚,这也是她一贯的行事风格。
只是白嘉禾稍显犹豫:
“实在是遗憾云汐姑娘的好意,并非我不愿接受,而是我今日离府实为瞒着家人,若是将鱼带回家,岂非是将证据呈现在父母面前。”
云汐事后才察觉到自己的疏忽,连忙道歉:
“是奴婶考虑不周。”
景昱开口提议:
“那我便将鱼带回府,交给小厨房处理,晚上以我的名义送往白府。”
“毕竟我们之间的事,也应告知白大人。”
白嘉禾回头望向他,脸上露出女儿家的娇羞,含羞带怯地答应了。
在云汐捕获鱼的吉兆下,接下来的收获颇丰。
共计捕获了四五条鱼,将木桶装得满满当当。
白嘉禾出门不便久留,此次出门实为瞒着家人,如今已是返程的时候。
她谢绝了景昱送她回家的好意,仅带着丽儿返回。
云汐则接过了天旋拿着的装鱼木桶,跟随景昱一同乘坐马车。
因之前的几句争执,景昱仍板着一张脸。
此时与云汐单独共处马车之中,他等待着她主动认错。
却见她只是盯着木桶里几条即将成为食物的鱼。
他冷不丁问道:
“难道你从未见过活鱼?”
云汐闷声回答:
“见过,但这些不一样。”
“这是因为它们是奴婢亲自捕获的。”
景昱看着她的神情,认真且欣喜,心中那些难以言表的郁闷也随之消散。
他轻咳了两声,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你刚才的表现不错,想必你也知道自己不该耍小性子。”
云汐逐渐收回了戳鱼头的手势,未发一语。
亦未抬首观察大公子面上的神情。
景昱则自顾自地继续道:
“今后无需再提及避嫌之事,遇到白三时,尽显姐妹之情,共度时光。”
“奴婢身份卑微,不敢与主子妄称姐妹。”
云汐低声回应,喉咙干涩疼痛。
她继续说道:
“奴婢从未对您耍过小性子,刚才想将鱼送给白姑娘,仅是出于一片善意,并无他念。”
景昱原本平复的不悦情绪,此时又逐渐升腾起来。
“是不是我平素太过宠爱你,让你失却了一些本分。”
景昱眉头微皱,说出了一句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话。
他对待云汐的确不错,但从未公开表达过自己的心意。
如今这般表述,反倒让他觉得自己有些泄露了秘密。
在这段相处的日子里,他对云汐的关爱已不再仅仅是因占有她的身子而产生的自责。
这种关爱与对其他仆人的宽厚不同,乃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真心疼爱。
云汐亦感意外,然而她的惊诧主要源自后半句。
“奴婢何时失了本分?”
她抬起头,眼中满溢着惊愕与委屈。
自她出生以来便身为奴婢,年仅幼稚便懂得何为恪守本分。
她对所有主子皆恭敬顺从,从未越矩半分,这份本分成为她立身乃至生存的基石。
“公子认为,今日奴婢可有何失误之处?”云汐咽喉微动。
“仅仅因为奴婢不愿在白三姑娘面前与您过于亲近,是否失了本分?”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可是奴婢认为,听从您的言语,方是失了本分。”
云汐难得反驳,令景昱面色阴沉。
“我何时提及做奴婢的本分?”他声音低沉。
“我所说的乃是做妾室的本分。”
云汐愣住,身为奴婢,何来谈论妾室之理?
“可奴婢……?”
“何须始终自称奴婢?你现下虽为奴婢,却非终身为奴。”
景昱轻揉眉心,语气显露两分不耐:
“我早已告知你,待主母入门,定不会薄待于你,亦不会让你遭受委屈。我选择白三姑娘,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你。”
他重重叹息:
“你究竟有何不满?”
云汐被大公子的言语所震撼,长时间无法回神。
她呆呆地看着他,脑海中嗡嗡作响。
然而,她仍试图自我安慰,认为或许是自己误解了大公子的意图。
她紧握掌心,勉强保持镇定地说:
“公子,请不要再提及此事了。尽管奴婢如今侍奉您,并受到您的善待,享有妾室的待遇,但奴婢始终不敢以妾室自居。”
景昱的眉头仍紧锁着,他觉得云汐的话实际上是在暗示自己追求名分。
他回忆起过去,每当云汐误以为双喜宴那日是景烨的时候,她都会拐弯抹角地试探和提醒他。
如今,她与自己提及这些,或许也是出于她的性格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