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昱心中略感不悦,于是带着几分赌气的成分,将目光直接投向白嘉禾。
“姑娘若愿倾诉昔日艰辛,在下洗耳恭听。”
景昱片刻停顿,又接着说道:
“我二人未来将共度余生,在下愿对姑娘有更深入的了解。”
尽管白嘉禾只是故意提及往事,但听到景昱如此诚挚的言辞,眼中仍闪烁着感动的光芒。
她将目光移回江面,仅以侧脸面对景昱。
“我年幼时,娘亲被逐出府邸。后来得知,娘亲因家中主母被害,遭受牵连。他们指责我血脉不正,也不会将我当作正统小姐对待。”
谈及娘亲,白嘉禾的神情愈发真挚:
“庄子上的人称我为野种,我从未放在心上。是否出自白府并不重要,只要她是我的亲生母亲便足矣。然而后来,我的长姐患上怪病,需以亲人血液为药引,旁人的血皆不可为,唯独我的血液方可。”
她嘴角微微上扬,俏皮地看向景昱:
“你猜,是否娘亲所为?”
以她的血液,拯救了白家嫡女的性命。
不仅使众人认识到这位在庄子长大的三姑娘,也确凿证明了她是白家的亲生子女。
一箭双雕。
“我娘亲是不是很聪慧?”
这种事情,本应永远深藏在心底,但她却如此坦率地表达了出来。
“她啊,看着我年纪渐长,希望为我议一门美满的婚事,然而身为庄子上的庶女,却难以许配给好人家的子弟。”
景昱深感她对娘亲的挚爱,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因而动容:
“你娘亲现在何处?你身为白府的姑娘家,不能随意出府,但我可以代你去探望她。”
白嘉禾眼中泛起晶莹,但这些泪珠并未滴落,反而阳光下显得愈发引人注目。
“她啊,在我入府的时候就离世了。”
景昱一愣,继而觉得此事在意料之中。
尽管他与白夫人仅有一面之缘,但足以看出她并非良善之辈。
无论白家三姑娘的母亲是否真的谋害主母,最后的处置结果皆出自白夫人之手。
“我原本在府中学习女红、琴棋书画,一心想着日后能嫁个好人家,以便将娘亲接回,然而娘亲在我入府那天便离世了,所有人都瞒着我,直至如今,他们仍以为我不知情。”
谈及如此沉重的话题,白嘉禾却望着景昱微笑。
“倘若娘亲在天之灵能见到您,想必也会安心了。”
白嘉禾注视着景昱,满含柔情地倾诉着。
景昱眉心微动,既因她的过往经历而感动,又察觉到她话语中隐含的意思。
她似乎已经察觉到,他想与她成婚,虽然目的是图谋白家这一支脉,但也不想让她过于偏向白家。
这是不是她在以另一种方式表达自己的立场?
景昱因白嘉禾的言语而激起的情绪,瞬息间消退,恢复了他一贯的冷静。
“嘉禾姑娘,你的这些话并不适宜向我诉说,更应深埋心底,勿需向他人提及。”
他语气低沉。
白嘉禾深知他已领悟,嘴角泛起淡淡笑意。
“可是,嘉禾深知郎君将成为我生命中的伴侣,有些事情总不能对郎君隐瞒。”
景昱目光凝视着她,片刻后转过头去:
“嘉禾姑娘言之有理。”
此后,两人真正陷入了沉默,无人再开口。
景昱心中暗自思忖,原本他仅觉得白嘉禾的身份与性格都相当合适,且她不会轻易嫉妒。
他知道她聪明,却未料到她的心思竟如此细腻。
他娶妻,并非想找一个易于掌控的伴侣。
先前在察觉白嘉禾言语中所透露的内情时,他感到惊疑。
而现在这种惊疑逐渐转化为满意。
他并未刻意挑选未来妻子的标准,也未曾设想理想伴侣的形象。
然而,白嘉禾出现在他面前,他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合适。
他深知,除了白嘉禾,恐怕难以找到更合适的人选。
“云汐姑娘,鱼已上钩!”
白嘉禾轻声呼唤,并立起身子,站在云汐的背后,紧握着她的手。
她协助云汐将鱼拉上来,但没有立刻接过鱼竿。
而是手把手地引导她,让她亲身体验垂钓的乐趣。
此刻,云汐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鱼上。
她用力拉扯,顺着白嘉禾的指引,一条草鱼成功上钩。
站在云汐身后的天旋赶紧伸手帮忙将鱼嘴从鱼钩上解开,并将之放入木桶。
白嘉禾笑容满面,赞不绝口:
“云汐姑娘真是技艺高超,我和景公子这两个垂钓老手,竟然也比不上你。”
她用帕子掩住嘴唇,语气中流露出和景昱成为一体的亲昵之意。
景昱并未察觉到白嘉禾称呼和语调中的深意,只是微笑着看向云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