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将那贼人五花大绑,这才推推搡搡地将人带下楼去。诸人见王阳被一胡人所擒,皆面露讶色。
“这位就是云柏大师吧?”汪洋见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僧人,想必此人就是云柏大师,将那王阳推到和尚面前,道,“有人让我把此人交给您。”
云柏大师乃是空蝉寺戒律院首座,是王阳从前的恩师,此刻见昔日徒弟终于落网,不由叹了口气,指着那不肖之徒道:“孽障,还不跪下认错!”
王阳不理不睬,也不跪下,猖狂得很。是时,赵燃从三楼雅间飞出两粒花生米,直接击中其膝盖,令其应声下跪。
满座义士一片喝彩,纷纷向汪洋拱手道谢。
“敢问阁下……和阁下的朋友是何方英雄?”云柏大师看着汪洋脸上的早就脱落的胡子,又看了一眼三楼雅间微启的窗户,不由心生疑虑。
汪洋见胡子粘不住了,只得撕下,笑道:“大宋来的,这一路上金狗太多了,怕惹麻烦,我们就乔装打扮,低调出行。”
在场诸位都是大宋儿女,虽说此前对腐朽朝廷深恶痛绝,但国破之后,皆团结一心、仇恨金人,不少人投身抗金义举。听得汪洋如此陈述,默认其为抗金义士,再不多问,纷纷拱手称赞,争相感谢他擒获恶贼、为武林除了害。
汪洋心想,这口头上谢来谢去的多没意思,不得给点实际的,真金白银啥的必须要啊。他笑嘻嘻地说道:“我从前听说啊,武林中通缉江洋大盗啥的,会给赏金的?”
落霞坊的展羽道:“小兄弟所言在理,只是我等出来得匆忙,并未带足辎重。容我等商量一番,再给小兄弟答复。”
三大门派的掌事人商讨一番,最后,请出云柏大师。大师取出一块令牌,道:“此乃空蝉、落霞、赤阳三派结盟时所铸令牌,天下仅此一枚,今赠予小兄弟,他日小兄弟要是遇到麻烦,只需出示此令牌,三派弟子皆会鼎力相助。”
汪洋接过令牌,心中失落,想着自己帮赵燃救出亲人就穿越回21世纪了,这块令牌怕是用不上了。还不如来点银子,让我吃点好的,看点美的。
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将令牌揣好,刚道完谢,就见赵燃从楼上走了下来。他也是一身胡人打扮,走到汪洋身边,轻声道了句:“走。”
在一阵赞许声中,二人离开“名都楼”。前脚离开,后脚便来了一群金兵,正是方才吃了亏,如今带人来砸店的。
赵燃回头看了一眼酒楼的牌匾,幽幽叹息道:“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宝剑值千金,被服丽且鲜……名都、酒楼、千金、华服,都已成过眼烟云。”
汪洋见他突然伤感起来,知他定是又勾起了亡国之伤,也不好直接安慰他,突然瞥见对街有一华楼,门前站着一列浓妆艳抹的姑娘,便道:“走走走,哥带你整点开心的!”于是,乐颠颠地将赵燃拉到青楼门口。
赵燃先是被汪洋一通拉扯,接着又被姑娘们一通拉扯,入了青楼。莫名其妙被带入姑娘香房,汪洋说完“不打扰了”,便要去另一间。赵燃只觉此人无耻至极,忍无可忍,扣住汪洋手腕,猛拽着将他丢到床榻上,不等他发问,直接点了他周身大穴。
姑娘鱼贯而入,赵燃大为光火,将其赶至门外。
“你你你,你干啥!”汪洋鬼叫道,“你别搞错了啊兄弟,姑娘在外头、在外头呢!你再急也不能走错门了啊大哥!”
赵燃懒得理他,脸色益发阴沉。回身见桌案置有笔墨,遂润笔蘸墨,走到床榻前,挥毫在汪洋脸上写了几个字。
“你在我脸上写啥玩意儿呢你!”汪洋怒道。他刚要张嘴问候赵燃祖宗,忽见那小白脸嘴角动了动,像是在笑。汪洋把到嘴的脏话憋了回去,得,算了呗,本来带他来这儿就是寻开心的,既然笑了,目的也算达到了。
“把我穴道解了呗?”汪洋道,“就看在农安塔地图的份上?”
赵燃思忖片刻,把他的穴道解了。汪洋满屋子找镜子,终于看见自己脸上写了四个大字:好色之徒。
“不、不是,我见你难过,特意带你来找乐子的,你怎么倒打一耙?再说,我哪里好色了,我根本不好色,我洁身自好、守身如玉二十多年我,啥都没有,就靠五指姑娘,母胎单身到现在!到了古代,你们这pc不是合法的嘛,我有点贼心还不成嘛,又没真做过什么……”汪洋满腹委屈,越说越凄凉。
通篇废话中,赵燃只听懂一句“守身如玉二十多年”。他淡淡道:“不错,你继续守着。我生平最见不得龌龊之人,也见不得肮脏之地。青楼瓦舍最是世间污浊地,满是铜臭之味、淫乱之息……我半刻也不想在此停留。”
说完,他皱了皱眉,嫌弃地环顾四下,拂袖便要离去。汪洋愣了一下,来不及擦净脸上墨水,赶忙跟上他。
“哎,你是不是对男欢女爱有什么误解啊?”汪洋不怕死地发问。
赵燃瞪了他一眼,他很识趣地闭上了嘴。二人刚拐至楼梯处,汪洋迎面撞上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你?”汪洋见那人竟是康文,身旁还站着两个面色冷峻的青年。康文一见汪洋,被他脸上的“好色之徒”惊掉下巴。又见赵燃面色不悦地站在一旁,忙躬身行礼。康文一边行礼,一边感慨:想咱们郡王,一朵遗世独立的高岭之花,素来洁身自好、端方自持,如今竟荒唐到带着小倌儿来逛窑子了!甚至还同小倌儿玩情趣,在脸上涂鸦写字,啧啧,实在是太宠溺了啊!
见那康文笑得一脸蠢样,赵燃冷言相讥:“你们倒会选地方。”
待诸人进了室内,汪洋听他们主仆沟通一番才明白了原委。原来,碧落轩门徒为掩饰身份,临时藏身于这青楼,康文也是刚刚同他们接上头,不想阴差阳错碰上了赵燃。汪洋心中又得意又愤懑,看吧,老子神机妙算,把你带到据点了,你居然这么对老子!
汪洋躺在里间的床上,吃着果子,外间几人在商议要事。只隔着一扇孔雀屏风,汪洋自然听得一清二楚。赵嬛嬛传信称,三日后她将下嫁完颜霖,取得信任后,将安排赵燃入金营,伺机入农安塔救人。
听着听着,汪洋打了个盹,醒来时见屋里已经掌了灯。
“汪兄弟,舟车劳顿,洗把脸吧……”康文端来一盆温水,笑眯眯地放在汪洋面前。汪洋这才想起脸上还留着“耻辱”。他弯腰曲背,捧水洗脸时,那康文在一旁低声笑道:“我们郡王是被你怂恿来的此地?”
汪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悻悻道:“什么叫怂恿,说不定你们郡王早就想来,我只不过歪打正着,遂了他心意而已。”
“你的确是歪打正着,遂了我们爷的心。”康文贱嗖嗖地笑着。
赵燃正巧从屋外进来,听到他们嚼舌根,脸色一沉,冷冷地看了康文一眼。康文心说不妙,忙拱手告辞。
汪洋见康文溜得比兔子还快,连忙抓紧时机补刀:“兄弟跑啥呀,你刚不是说要介绍几个番邦绝色给你们郡王么?”
“爷,您别信他,我可没说过!”康文在门外嚷嚷一声,逃也似的离开。
赵燃双眉微蹙,突然抬手,汪洋以为他要揍人,忙抱头后退两步。过了片刻,没吃到拳头,这才看向赵燃。那小郡王板着脸,手里攥着一方丝帕,本来是要给汪洋擦净脸上水渍,没想到那人竟躲开了,此刻的赵燃有点左右为难。他正想收回手帕,却被汪洋一把夺了过去,胡乱在脸上擦了几下。
汪洋只觉那帕子比女子肌肤还柔软光滑,心说,这手帕要是能带回21世纪,就是宋朝古董,价值连城了。但以之前的穿越经验,两个时空都带不走任何东西,实在太可惜了。
赵燃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手帕看,疑惑道:“看什么?”
“哦,我在想,要是能把你这帕子带回我的时代,啧啧,那我就发大财了啊!”他一边说,一边把手帕卷作一团,塞进了袖囊中,“我试试啊,看看下次回去,它能不能跟我一道回家。”
赵燃欲言又止,懒得同他理论,也便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