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时寒自己就不是好人,从来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
林知妤的语气让他脑海里瞬间过了几个不好的念头,眼神顿时沉了下去。
“林柏川欺负你了?”
捏着女孩下巴的手指不自觉用力,男人语气里是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隐怒。
太难堪了。
林知妤不想说,闭上眼睛别过头去,泪珠滚落:“别问了,求求你......”
封时寒深邃的眉眼压低,一张俊脸风雨欲来。
尽管两人那一次在药物的作用下稀里糊涂发生了关系,封时寒也绝对肯定林知妤给他时是第一次,第二天早上的床单上也有落红。
所以在这方面,他从未怀疑过她。
后来得知她带球跑,他怒发冲冠去抓人,也听了一耳朵关于她的事。
知道她那哥哥不是个好东西,赌瘾上头就推妹妹出去换利益,手段卑鄙下作。
他没那么多旺盛的同情心,当时听到心里也是轻飘飘的,不甚在意。
可不知为何,此时听她用那样绝望的语气提起,情绪仿佛感染了他。
让他胸口也无端的涌起一股戾气,横冲直撞。
他还想问,低头看到林知妤苍白到近乎透明的小脸,到了嘴边的话,就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沉默许久,他拽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在鼓起的被面抬手拍了拍,语气很凶。
“你想说爷还懒得听,不识好歹!睡觉!”
被子里没有动静,封时寒在床头靠了一会儿,起身去了浴室。
他一走,塌陷的床垫回弹,接着浴室的方向传来水声。
蒙在被子里的林知妤紧绷的身体逐渐松懈,借着水声的掩盖,捂着嘴闷闷的哭出来。
仿佛要将压抑多年的委屈统统发泄出来般,哭的身子都在轻颤。
一门之隔的浴室内,洗手台上的水龙头哗啦啦放着水,水柱击打着青釉暗纹瓷盆,溅起一片水雾。
而本该去洗澡的男人,此时正慵懒的靠着墙壁,指尖夹着半截燃烧的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
水雾濡/湿了他的睫毛,让他本就深邃的黑眸颜色愈深,宛如剔透的黑珍珠。
穿透浴室门上透明的玻璃砖镜,投向外面床上裹着被子悲伤呜咽的小兽。
许是小兽看起来太可怜,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胸口竟也有些不舒服。
耳边隐约听到女孩压抑的哭声,哭的他心烦气躁,锋利的眉宇都染上深重的戾气。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哭累了,声音逐渐低下去,直到完全消失。
封时寒打结的眉心也跟着舒缓,不自觉松了口气。
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衬衫都被汗水浸湿了。
他掐灭烟头,脱了衣服随意冲了个澡,然后裹着浴袍出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
女孩已经睡着了,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像花脸的小猫,可怜兮兮。
他勾唇,用毛巾细细替她擦脸,脖颈和手心,忙活了半天,然后将毛巾随手丢在床头柜上。
低头目光不善的盯着女孩恬静的睡颜,忍不住嗤笑。
“啧,爷这辈子第一回伺候人,你赚了小狐狸。”
想了想,又不解气的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
见她难受的拧眉,又受惊似的松开,做贼心虚般讪讪收回手,冷哼着小声教训。
“小狐狸修炼功夫还不到家,拿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蠢死了!那点小聪明全使我身上了,半点没用对正地方!”
“别人欺负你,就该千百倍的还回去,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才不算亏。”
“否则你这么软,被骂被诋毁也不知道辩解回嘴,包子似的不欺负你欺负谁?”
“不过以后有爷罩着,估计也没你用武的地方,就当......看在小崽子的份儿上吧。”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完全不像封时寒平日的作风。
要是被他手下那些人看到,怕是要以为鬼上身了。
不过效果出奇的好,胸口堵了半宿的闷滞散去大半。
他打了地铺刚想躺下睡觉,目光不经意瞥到拉着窗帘的落地窗,莫名想到管家跟他汇报的那些话。
躺下的动作顿住,他赤脚走到床边,一把拉开窗帘,就跟窗玻璃上狰狞可怖的鬼脸撞了个正着。
封时寒俊脸顿时蒙上一层冰寒,这点小玩意儿还不足以吓到他,拙劣的手段他三岁就不玩了。
但想到这张鬼脸后某些人险恶的用心,他的脸色就不禁沉了下去。
看来还是教训不够,才会让他们一次两次不长记性。
......
楼下。
封时寒抱着林知妤走后,管家也遣散了佣人。
空旷的客厅里只剩徐月莲还呆滞的站在原地,震惊得久久缓不过神来。
“张妈,把手机给我拿来......”
她脸色惨白,下意识想叫张妈,等了一会儿却无人回应。
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张妈已经被带走了。
她让张妈恐吓林知妤暴露,赔了夫人又折兵,连张妈也折了进去。
得不偿失。
她现在心乱如麻,根本没心情思虑这些,神情恍惚一下就抛到脑后。
比起那份协议,什么股份、张妈,通通都不重要了。
徐月莲回到房间找到手机,就冷着脸给一年都打不了几个电话的老公打过去。
此时是凌晨三点,寺院清修的僧人也不可能起床这么早,这个点打电话实在扰人清梦。
不过大概修行之人脾气都好,接电话的人语气里听不出一点不悦,只是分外疏离:“有事吗?”
听到丈夫久违的声音,徐月莲用力掐了掐掌心,冷声质问:“你出家前,有没有签过一份放弃继承家产的协议?”
“没有对不对?”
“我就说你怎么可能傻到签那种协议,一定是封时寒那孽种诓骗我的,对不对?”
徐月莲近乎神经质的向封劲松求证,像行走荒漠的旅人,怀抱着最后一滴水。
听筒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平静温和的打碎徐月莲的希冀:“是,我签过。”
砰!
有什么东西从半空坠落,摔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粗重的喘/息压抑着紧绷到极致的情绪,接着爆发出锐利刺耳的尖叫:“封劲松!!!”
“你害了我一辈子不够,还要夺走属于我的东西,你到底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