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时寒脚步一顿，掀眸看向封老爷子，眉梢微挑：“爷爷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情绪已经收敛起来，又变成了那个冷漠矜贵的寒爷，掀着眼皮瞥人时，有种说不出的桀骜。
“混账！”老爷子被他这态度气的够呛，当即从沙发上站起身，一拐杖打过去：“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还要我一一跟你说出来吗！”
封时寒可不是站在原地乖乖挨打的性子，黑眸骤然一厉，下意识抬臂反抗，是肌肉形成的条件反射，抬到一半才意识到面前人的身份，硬生生停住。
沉重的乌木拐杖砸在他手臂上，那声音听着都让人头皮发麻。
封时寒闷哼一声，脸上血色尽失，眉心紧拧，黑眸愈发深邃危险。
落后一步跟徐月莲一起下来的封劲松见封时寒挨打，脸上疏淡的表情有刹那凝滞，下一刻他快步上前，在老爷子准备打第二下的时候，伸手截住了拐杖。
“爸，您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老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指着封时寒怒骂：“他不好好照顾自己的妻子，整日跟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接触，魂都要被勾去了，我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下楼前管家去找过封时寒，告诉了他发生的事，所以封时寒轻易就听出老爷子嘴里“不三/不四的女人”指的是谁。
他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冷声辩解：“温情不是那样的人，希望爷爷您对她能放尊重些。”
封时寒不说还好，此话一出，顿时戳了老爷子的肺管子：“怎么？你现在还没接管公司呢，现在就开始指挥上我了？来日若是封氏到了你手里，我这老头子是不是还要受你的气？”
封老爷子怒不可遏的瞪着他。
林知妤怕他气出个好歹，替他拍着背安抚：“爷爷喝口茶，消消气。”
她对封时寒的反应倒是没多大意外，心尖上的白月光被人用贬低性的词汇形容，任谁都会不高兴。
更何况是封时寒这样的人。
紧绷的气氛中，女孩的声音像春风化雨，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不自觉让人心生好感。
封老爷子冷着脸接过茶喝了一口，怒火压下去一些。
封时寒也淡淡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幽冷深远，探究中裹挟着冰雪般的寒意，转瞬即逝。
林知妤被他看的身体微僵，不等抬头对方已经收回视线，语调漫不经心的道：“如果爷爷觉得我不堪重任，我可以辞职，或者像封先生一样，签放弃继承人协议。”
没有人想到封时寒会说出这种话，客厅内陡然一静。
偏当事人语气还轻飘飘的，仿佛放弃的不是巨额财产，而是无用的鸡肋。
封劲松和徐月莲皆错愕的瞪大眼睛，前者神色复杂，但明显看出是不赞同的，后者则恰恰相反。
这孽种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没想到也有这么蠢的时候，徐月莲期待的盯着老爷子，紧张地心脏扑通直跳，恨不得老爷子真被激怒，将这孽种赶出去。
失去了继承权，没了封家，他就是路边的一条野狗，还拿什么跟她的程翊争？
封老爷子也被他气的变了脸色，浑浊苍老的眼睛审视着封时寒，充满上位者的威压，像无形的针，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穿透。
林知妤也吓到了，站在老爷子身边大气不敢出，秀气的眉尖紧拧，没想到封时寒为了温情，竟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家产，色令智昏，这样的行为落在老爷子眼里，是极大的缺点。
或者说，是致命的短板。
任何一个上位者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继承人，今天的事老爷子只是发个火而已，只要封时寒认个错表个态，也就掀过去了。
偏偏他态度如此强硬，还触到了老爷子的逆鳞，老爷子很有可能会真的收回他的权利，将他赶出封家。
就算不会，对他的印象多半也要下降，重新考察。
老爷子发火不可怕，那是对信任亲近的人的态度，可当他开始压抑怒火变得平静，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林知妤都不禁为他捏了把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气氛压抑的像随时能崩断的弓弦，老爷子眼角压低，手中茶杯抛出，狠狠砸在封时寒脚边，怒斥：“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家业，你可真是有出息！你就不怕我封杀她？”
老爷子虽然仍是怒斥，语气却已经缓和许多。
刚刚那短短的几分钟，与其说是封时寒对老爷子的挑衅，不如说是祖孙俩的博弈。
而如今，胜负已分。
封时寒勾唇，黑眸深不见底，顺着台阶下：“当然怕，所以我会努力好好打理好公司，不让爷爷失望。”
“这还像句人话。”封老爷子冷哼一声，沉着脸坐回沙发。
显然一场看不见的硝烟无形消散，徐月莲失望的垂下眼，这大好的机会，真是可惜了。
封劲松紧绷的肩线也松懈下来，手里的佛珠重新捻起。
徐月莲不甘心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这么从眼前溜走，不甘心的重挑话题：“公公，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您刚出院，怎么就被时寒气成这样？”
说完她扭头看向封时寒，笑里藏刀的轻斥：“时寒你也是，爷爷身体不好也不知道照顾着点，为了一个女人把亲爷爷气成这样，连家产都不要了，真是太不懂事了。”
林知妤闻言掀眸扫向徐月莲，这女人明着劝架，实则句句都在败坏贬低封时寒，但凡老爷子糊涂一点，或者气性再大一点，恐怕真会被她激的对封时寒心寒，继而起了换继承人的念头。
况且，就算老爷子现在不听，谁能保证那些挑拨的话一丝半点都不会钻进心里？
谎话话说一千遍也有人信，天长日久的，难保老爷子不会对封时寒生出隔阂。
好在封时寒也不是好惹的，他似笑非笑睨向徐月莲：“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来评价，你放心，就算我接管不了封氏，宁愿毁了也不会留给封程翊那个废物！”
“你！”徐月莲脸色大变，难看到了极点，被他气的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