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素来是极为消耗人的精神的，所以卡尔躺在方正兴身旁，很快便能感受到方正兴的呼吸变得平稳。
而白天拉上了窗帘，在隐约透着光线的黑暗中，小吸血鬼原本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在黑暗中精光大放。
方正兴的要求他无法拒绝，而这并不代表他不能中途离开。
血猎者的目标终归是他，只要他离开了，那么不论方正兴在哪里，都一定是安全的。
卡尔悄悄地起身，恢复了平日一贯的朗然少年身材，悄无声息的打开行李箱换好衣服。他用宾馆提供的纸笔为方正兴留了一张纸条，想了想又走进卫生间，为方正兴布置了一道遇到危险能够抵挡一二的结界。
可当卡尔默默的做好这一切，推开卫生间的门走出来的时候，他看到方正兴拿着他刚刚草率的写成的纸条，面色平静而沉默的站在他面前。
方正兴轻轻弹了弹那张纸条，语气漫不经心，“这是什么？”
“我……”
“你什么你？”方正兴朝前走了一步，一把抓住方正兴的领子，眸光深沉而幽远，似乎在透过卡尔看向一些其余的什么。
空气中沉默了半晌，过了一会儿，方正兴微微俯身，将头埋在卡尔的脖颈上，呼出的气息刚好打在卡尔最为柔软敏感的地方。
他听见方正兴语调轻轻的，似乎带着些隐约颤抖的感觉。他说，“实力都恢复了，翅膀硬了，就想走了吗？”
这句话说的那样的小心翼翼，又透着一点儿琢磨不到的感觉。卡尔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抱住面前比自己高近乎一个头的方正兴，轻轻安抚着。
“不想走了，你放心。”
……
也算是经过了一番折腾，两个人重新在宾馆的床上躺下。方正兴经由方才的一时失态，似乎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背对着卡尔躺着。
而卡尔却是由于方正兴透露出难得的柔软显得更加的坦然自若，浑然不觉中，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一些异样的情愫在漫不经心的蔓延。
卡尔在方正兴身后单手还住方正兴的腰身，仿佛给小猫儿顺毛一般一点儿又一点儿的来来回回触碰着。
方正兴原本渴睡，此时虽说身体依旧是困顿的，只是意识上却呈现着一种极为矛盾的感觉。
又清醒的可怕，又有些意识凄迷。
卡尔轻轻拉过方正兴的右手指尖咬破，一瞬间的疼痛使方正兴突然振奋，却在下一瞬间又将要陷入沉睡。
或许是卡尔给他下了一些微量的神经毒素吧，他想。
随着身体里的血顺着指尖一点儿点儿的流逝，方正兴的意识更加微弱，恍惚之间，他似乎感受到卡尔在他身后轻轻抱住了他。
不再是他们希望那种理性又克制的拥抱，这个拥抱将他箍的紧紧的、甚至骨头都在隐隐作痛。
卡尔的声音轻轻的，“如果有血猎者追过来了，你要躲好，我来护着你。”
方正兴觉得整个人的意识都有一些沉沦，他想开口，想略带嘲讽一般的对着卡尔说，‘嘿，你个小破孩，还不如要叔叔来保护你。’
可最终他的意识还是在微量神经毒素的作用下，沉沉陷入梦乡。
……
等到方正兴再度醒过来的时候，便看着卡尔已经恢复了十来岁的模样，穿着他的衬衫坐在窗台上，两条白嫩的小腿垂下来在他眼前晃悠。
已经是深夜了。
那两条腿白的乍眼，方正兴想了想索性转过去，背对着卡尔闷声道，“怎么不穿衣服？”
卡尔“啧”了一声，从窗台上跳下来凑到方正兴耳边语气嘲讽，“大叔你这话说的不对，如果你这衬衫不算衣服的话，你岂不是每天都在裸奔。”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方正兴耳朵被卡尔吹过的风撩的痒痒的，又是在刚刚醒来的尴尬关头，他心中一动，反身直接将枕头拍在十来岁小孩儿的脸上，施施然的去卫生间解决生理问题。
卡尔被拍了一下也不着恼，抱着枕头乐乐呵呵的坐在床上，透着窗外的缝隙看着略有些阴雨的天。
他们住在一楼，此时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合着一树已经开始呈现颓势的玫瑰。
鬼使神差的，卡尔再度坐到了窗台上，推开一扇窗户，身子微微探向那树玫瑰。
辣手摧花。
一株玫瑰在卡尔的“摧残”下轻轻巧巧的脱离枝叶，而卡尔付出的代价是苍白的手指被玫瑰花刺扎破，渗出了丝丝血迹。
卡尔眉头一皱，盯着指尖上慢慢晕染开来的一点儿血迹，突然恶趣味涌上心头。
中国人有那句什么话来的，好像叫，“礼尚往来”。
……
方正兴正面朝着镜子整理头发，突然感受到有一截冰凉的事物探进嘴里，还合着一点儿咸腥的味道。
他轻轻吮吸了一下，便将那截显然属于年幼吸血鬼的苍白手指吐了出来，回过身一脸莫名的盯着卡尔。
卡尔笑意盈盈的看向他，朝着方正兴摇了摇手指，微一挑眉，“好吃吗？”
方正兴也乐得配合，咂咂嘴回忆了一下方才味道，一本正经的答了句，“一般，和人血没什么区别。”
“哟？大叔你还喝过人血？”
“自己的，受了伤舔舔伤口，生物本能。”
方正兴将梳子随意放在洗手台上，单手推着卡尔从卫生间里走出去，“你要知道，人类对于血液的感知能力原本就和吸血鬼不同，你们还能从鲜血里尝出这人是不是甜的，人类可不能。”
“啧，甜的血液很少见的，你听谁说过的？”没有得到预期回答的卡尔一脸不满，听了这话回身瞪了方正兴一眼。
“……少见？”方正兴的回应罕见的迟钝了一下，使得卡尔觉得这其中必有故事。
他凑过去拉着方正兴坐在床边儿，仗着自己此刻一副小孩子身形直接坐在方正兴腿上面对着他，单手轻轻拽着方正兴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晃了一下。
“十分少见。”
“方先生，你想不想讲一讲，谁喝过甜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