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路行军下去,终究在将近月余的时候,北梁军队才到了离两朝边境最近的一座城池。
待得北梁大军进城的时候,许是因为这城池之中的百姓少了一段时间的战火纷飞,多了一段时间的安居乐业,故而,便是对着北梁大军的到来,并不是十分欢迎。人人在城池之中见着,皆是面色带着些许恐惧。似乎在他们眼中,这北梁将士,正是带来灾难的存在。
而朱圆圆坐在马车之中,顺着马车的帘子朝外看去,见着这般神色,却也不由得十分感慨,随之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世间又是何人喜欢战争呢?战争能够带来什么?
无非便是成王败寇,谁获得了更大的权力、地位、以及财富。可是只是平民百姓,才是受到战争影响最大的一个群体。却十分可笑的是,这样一部分群体,对于究竟是何人成为统治者,并没有统治者心中所想的那么关心。
宇文德见着朱圆圆叹气,心中想着定然是朱圆圆心里头又想着战争的残酷,故而伸手便拉下了他掀弄帘子的手,抓紧放在自个儿掌心。
他用一种极为温柔的语气朝着朱圆圆许诺,“圆圆,你且放心,待得我成为北梁之主,定然不兴战争,此生心愿,便是在我治下的臣民,皆是吃饱穿暖、安居乐业。”
这自然不是虚言。
朱圆圆听得清楚分明,一双眼睛却也被宇文德这般言语吸引的朝着他的面上看去,旋即他便是一笑,索性靠在宇文德怀中。
在马车这行军一月余的时日之中,他们两个人始终便是在马车之中同吃同住,以往虽说感情到了却还不曾如何亲密的肢体动作,如今却也亲密起来。
这城池原本的知府在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便被从身旁城池过来的怜将军单方面革了职,却是原本无他,在大军刚刚到达城池之时,补给尚且不曾到位。说得是本城池暂且开仓放粮,等到补给线到了的时候,便是自有补贴。只是这知府一直支支吾吾不肯吱声,待得怜将军强行开仓的时候才发现,粮仓空空荡荡,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粮食。
却是再一彻查的知府家中,便是见着数不清的富贵物件。而怜将军是个甚么样儿的人,却是见着怜莲便能够猜测一二。这怜将军见着这知府如此腐败,登时便将人拿下,自个儿找了个副将暂且担任知府之位。旋即也上书一封,回禀圣上。
皇上听得这事儿可谓是雷霆大怒,只是细细查验之下,却发现那知府家中收敛的财物,与账目也不大对的上。只是战争之际,这便有些成了一桩悬案,只好暂且搁置。
而此时,随着朱圆圆及大军过来的,便是这城池之中新上任的 知府。
他乃是今年新的登科进士,只是因为朝中没有家人,在朝堂之上站不住脚跟,只能够跟着众人互相依附。他却也是个不愿意如何在朝堂之中虚与委蛇的刚烈性子,索性干脆利落的在此次与皇上请旨调到此处。
这地儿本就荒凉无人愿意过来,皇上略微一琢磨,便是他的经历尚且有些欠缺,却也遂了心意下旨。
只是宇文德的存在毕竟是个秘密,故而,直到一路行军到了这城池,却也不见着这人过来,朝着宇文德见礼。
所谓“战争”,又或者可以有另一种说法,便是灾难。并非是天灾,而是人为的,却又使得在一定区域范围之内无可避免的灾难。
故而,等到了这座城池以后,那位登科进士言霜便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烧的是红火旺盛。
先是与萧何进行一定沟通,并且得到些许承诺以后,便去城池之中大家大户的走着,劝告这些城池之中的乡绅起到一定的带头作用,能够支持此次战争。并且许诺,只要是北梁胜了此次,必定不会如何亏待。
可若是北梁还是这座城池的主人一天,而这些乡绅并不能出力,那么,却也是定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如此威逼利诱之下,总算是暂且解决了一开始的粮草以及补给的问题。
而北梁的应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朱圆圆则是在暗自思索着另一个问题。
宇文德既然是秘密前来,故而待得到了这城池以后,却也一直与朱圆圆住在一起,不曾显露于人前。此时,朱圆圆正半倚在榻上,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瞧着正坐在桌子面前的宇文德扔茶杯玩儿。宇文德素来是个勤恳之人,只是此时身份都成了隐藏的事情,再如何勤恳,却也没有军务给他处理。
一来二去,宇文德竟然成了难得的闲人,每日里唯一的事情,便是想着法儿的逗朱圆圆开心。
却是此时朱圆圆一双眸子虽说盯着的是宇文德的方向,只是脑子之中想着的,却似乎并不是与之相关的事情。
既然朱圆圆不大乐意看,宇文德扔了一会儿便觉着有些无趣,索性凑过来坐在朱圆圆身边儿,一双弯弯的桃花眼瞧着朱圆圆,“圆圆,可是在想些什么?这般将要战争的时候,且不忙里偷闲,还要如此寻思。却是早知如此,便不要你过来这地方。”
朱圆圆却只是一笑,一只手将宇文德已然揽在腰间的爪子扒拉下去,挑挑眉梢便瞧着宇文德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口中带着些许笑意。
“你如今却是忙里偷闲了,只是我且问你,若说是忙里偷闲的日子,你过得可自在了?”
宇文德被朱圆圆这般问的一滞,当下便闭了嘴,不知如何回答。这几日过得,若说是闲,当真是闲。可若问是不是自在?宇文德这等生来的勤勉性子,又总觉得不如忙碌时候自在。
何况战争便如同悬在头上的一柄剑一般,又怎么能是那般轻易便能够忘却的。
朱圆圆这时候却接着道,“不自在吧?我想的也是。”
“只是我北梁将士已然到了城池三日,那魏国太子虽说按兵不动,想来也已然快到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