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得朱圆圆此言,皇上也是微微颔首,便是应允了朱圆圆的意思。
只是即便皇上允准,在场文武百官之中,敢于站出来将这事儿说道一二之人,还是少之又少。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侯爷府即便在这事儿上稍稍吃了亏,只是即便吃亏,想要对于一个小小官员进行拿捏,还是极为轻而易举的。
只是大多数人有此顾虑,有的人却不曾有。
一来是孤家寡人一个,无妻无子,仅凭着一股正气立足世间;二来也是因为自个儿不揽权又不滥权,故而深受皇上宠信。这么个人,在这朝堂之上却也是当真有上一个,非是他人,正是萧大将军,萧何。
他不曾在一开始便开口为朱圆圆证明,而是稍稍等了一会儿,见着始终不曾有人出来证明以后,才站出一步,对着皇上行礼,口中声线郑重严肃。
“皇上,臣可以为朱公子作证,在此前,臣确实与朱公子畅饮愉快,直到世子阁下过来与我敬酒,才与之去旁处交谈。不过这事儿,却并非我一人知晓。”
他说着这话,眼神便朝着周围的几个官员微微撇了几眼过去,神情冷淡。
“旁人不说,包括户部、礼部两位侍郎大人,在我与世子阁下交谈之时也始终在一侧畅饮,定然有所印象。只是却不知为何,方才这事儿,竟也不肯站出来,与皇上细说。”
萧何这一步走的不可谓不狠辣,处在皇位,最为难以容忍的是什么?是臣子不忠,与不信服。
而在这其中,想来最为难以接受的,便是原本听命于自个儿的臣子,竟然在这个时候,几乎已经是明目张胆的、因为别人家的成败,来罔顾自个儿的命令。皇上即便是再君临天下高高在上受万民敬仰,也终究非是圣人。
此时此刻,被萧何这样一说,心中已然是不知几许气氛,登时眼神便朝着那被点出来的两人撇过去,声线冷厉。
“两位卿家,可就没有甚么想要说道一二的?”
那礼部侍郎何曾见过这等场面,登时便有些被皇上天威慑服,几乎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开口说出话来。倒反而是那户部侍郎,许是以往曾经跟着户部尚书见过些世面,即便在这个时候,依旧能够保持着几分镇定。他便是拽着那礼部侍郎朝着皇上的方向匆忙跪下,头低垂着,开口满含愧疚与惶恐,“回皇上的话,方才萧将军所言,非是我与礼部侍郎大人不愿意开口验证,委实是因为我与侍郎大人当年便是科举之时的好友,此前在北梁之中公务繁忙,故而长久不得一见。此次恰好又趁着皇上国宴之机会,使得臣与故友得以畅饮三两杯。而好友畅饮之时,自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萧将军所言语之事,几乎没有印象。这……”
他话说了一半儿,便也顿住,朝着皇上叩首,旋即才接着道,“这既然是臣没有办法确定的要紧事情,自然不敢妄自开口,生怕惹得皇上判断。如此,还请皇上恕罪。”
那礼部侍郎能够混到这等位置,自然不是傻子,在一开始的怔楞过去以后,便也缓过神儿来,此时随着这户部侍郎一并跪着叩首,口中接着话头开口,“皇上,户部侍郎大人所言,便是臣将之所言。还望皇上恕罪,宽恕我二人这真情乍然,故而忽略周遭事情之过错。”
这两人既然这般一说,便是将自个儿摘了个清清楚楚,不曾承认方才是刻意不愿意开口,又得罪了侯爷府又得罪了皇上。却是另辟蹊径,做了个二人情真意切的样子,既能突出自个儿依旧心中有所情义,不曾满是勾心斗角。同时又直接将这事儿晃了过去,不曾开罪侯爷府,也给足了皇上面子。
虽说在场之人大多能够看得出其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但毕竟皇上的面子给上了。若是他此时重重惩处,只怕反而会有一些天家无情的流言传出去。不如便在这个时候顺着搭建好的台阶舒舒服服的走下去,左右这事儿威势已然足够,杀一儆百的事情,也不需要做在这二人身上。
而到了这个时候,在场文武百官对于事情几乎已经明了,任凭谁也不会相信冬湘与侯爷府几人那一套说辞。不过若是说来,他们这事儿办的看似不堪一击,只是几句话之间的功夫朱圆圆便已然化解了自身嫌疑。只是,若这事儿当真只针对于朱圆圆一个人,而太子殿下并不曾因为朱圆圆的离开而跟随,那么,此局即便不说无解,也十分难以破除。
起码,到了那个时候,朱圆圆身上这猥亵侯爷府小姐的污点,只怕很难洗的干净。
好在……朱圆圆心中将事情微微盘算了一番,旋即便是略微偏头朝着宇文德的方向看去。眼神干净而柔和,不曾有太多的冷静睿智与咄咄逼人,似乎在宇文德面前,他永远是初见之时那个顽劣却又干净温和的少年郎。即便是阴谋诡异、危险陷阱,也不能够将他内心深处的柔和意味,抹去分毫。
而宇文德感受到朱圆圆这般眼神,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回望过去。丝毫不在意这正是文武百官齐聚一堂的国宴,两个人就那样旁若无人的对视。似乎只有彼此的地方,便是满天星河、亘古长存。
皇后始终端坐在上首位上一言不发,只是此时见着这二人旁若无人的对视,却也不由得微微咳了一声。这两人适才回过神儿来,却见着周遭的人已然大部分都将目光聚集在他二人身上。
其中有三道眼神最为刺目,一道是宇文喆,一道是冬湘。而最后一道,却高高在上,来自于皇上。
皇上似乎也觉得此情此景略微有些尴尬,只好随着皇后轻咳一声,旋即眼神轻轻撇在冬湘身上,最终思量之下,还是决定给侯爷府留下几分面子,将话语说得微微隐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