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还是二癞子和拴子怂恿李德文,现在倒成了他反过来劝这两个人
不等两人开口,李德文就激动地凑上前:“你们还不知道吧?”
“陈大山能发家,全都是靠走出去了,才撞见了机会!”
“去年冬天,他在那破茅草屋里都快冻死、饿死了,结果去山里弄了几只白眉子送到镇上一卖,立马就把吃的、喝的、大棉絮都给买了回去!”
“后来又弄到了块木菌子,拿到县城去一卖,转头就花八百块,把村里的保管室给买了!”
眼见二癞子和拴子两眼放光,他连忙摆手道:“我跟你们说这些,可不是说要学他去老林子里找野货!”
“我的意思是,外面的钱,其实根本就没那么难挣!”
“我都打听清楚了,去年收陈大山魔芋的大老板,跟买他白眉子的就是同一个人!”
“而且我听李建国说过,现在帮着他做七叶胆买卖的人,也是他去县城卖木菌子的那会儿认识的!”
李德文越说越兴奋,忍不住用力拍了下桌子:“这说明啥?”
“说明只要敢走出去,到处都是赚钱的机会,随便遇上个人都可能是贵人!”
拴子和二癞子被说得心潮澎湃,先前的算计一下就抛到了脑后,满脑子都是发财后风风光光回村的景象。
到时候,村里人再也不敢朝他们吐口水,全都得恭恭敬敬地喊他们“老板”!
穿着村里人见都没见过的新衣裳,鼓鼓囊囊的口袋里全都是钱!
抓一把最贵的糖往地上一撒,全村的孩子都在自己面前撅着屁股捡……
爽!
简直太爽了!
二癞子率先激动道:“德文说得对,咱们不能再窝在这村里受气了,必须出去闯!”
拴子也跟着点头,随即又皱起眉头:“这样的话,咱们就不能按之前说的去镇上了,镇上能有啥大机会?”
“要去就去大点的地方,就算不去市里,至少也得去县城!”
李德文和二癞子立马附和:“对,至少也得去县城!”
三人一拍即合,兴奋地讨论了半天具体去哪。
可说着说着,心眼子最多的拴子,就突然话锋一转:“这不管去哪,都得有钱才去的了,而且不管做啥都得有本钱,这钱打哪来?”
李德文想都没想,直接理所当然道:“找家里要啊,还能打哪来?”
二癞子当即摇头:“你家里会给?”
“书念了一半不念了,肯定不能让你爹娘知道,可要是瞒着他们跑,哪能要到钱?”
“先前你找你爹要一块钱的零花钱,被他追着打的事儿,你忘了?”
李德文微微一愣,随即大大咧咧地一摆手:“那就找家里借,咱家的钱藏在哪,我都门儿清!”
“等以后赚了钱,再十倍百倍地还给他们就是了!”
拴子和二癞子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借”的意思。
不就是偷吗?
两人心里虽有些犹豫,但一想到发财后的好日子,立马就点头同意了。
“行!就这么办!”
“今晚咱们就各自回家‘借’钱,明儿一早村口集合!”
……
李新鼎家鸡飞狗跳,陈大山家里却是在杀鸡庆祝。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赵慧兰就已经起床下了楼,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
即便是她一再说没事,陈大山还是不放心,连夜去把季医生找来又给她检查了一下。
女性怀孕期间,身体会发生一系列的生理变化。
这些变化会影响血压、血糖和血液循环,本身就会导致头晕甚至是晕厥。
加上当时卫生防疫站和工商所的人上门,七叶胆买卖遭受打击,赵慧兰的情绪波动太大,李新鼎又跑过去一刺激……
多种因素叠加,才让她当场倒了下去。
这是很正常的反应,而且救治非常及时。
对身体并没有太大影响,更不会影响胎儿发育。
听完季医生的一番解释,陈大山和赵慧兰,还有陈桂花两口子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真正地高兴了起来。
赵慧兰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事!
陈大山他们还去李新鼎家又打又砸,出掉了在心里憋了这么多年的一口恶气。
最重要的是,在所有村委会干部和半个村的人的见证下,彻底跟李新鼎和卢招娣断亲了。
以后除了卢招娣生老病死的事,两家再也不会有任何来往!
那边再也不能仗着长辈的身份,过来叽叽歪歪黏黏糊糊了!
不管哪件事,对陈大山一家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
这会儿都已经是深夜十二点钟了,陈大山家却是热闹得很。
赵慧兰说已经睡醒了,不用急着去休息,陈大山还是把她拽进卧室,按在床上躺着了。
然后下楼细心地盛了饭、夹了菜,专门用大碗盛了一碗鸡汤,端进房间给她补身子。
堂屋里,老支书李树根、林大妈、李大妈、张大爷他们也被喊来喝酒了!
陈大山原本还邀请了李跃进一家和李志强他们几家,但他们都知道他家今天折腾得不轻,时间太晚,人来多了不好安排,所以没来。
菜色很丰富,除了现杀的土鸡炖汤,还有陈大山从市里买回来的带鱼之类的稀罕玩意。
大人们喝酒聊天闹哄哄的,笑声不断!
翠翠、林大妈的小孙女,还有李树根的孙子也都死活不去睡觉,在一旁叽叽喳喳地闹着。
一顿饭吃到凌晨一点钟才散!
另一边,李新鼎家却是一片死寂。
李新鼎在堂屋,卢招娣在火屋,两人全都坐着许久没动,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煤油灯都熄了,卢招娣才骂骂咧咧地添了点煤油重新点上,粗手粗脚地把李新鼎拽到楼上的卧室,一把将他掀到床上躺下。
她自己的肩膀都还肿着,额头上还顶着一个包呢!
伺候完李新鼎,还要去收拾被砸得稀巴烂的家,本就憋着一肚子火的卢招娣,现在是看到啥都想踹两脚。
李德文刚鬼鬼祟祟地开门走进堂屋,就看到卢招娣正拿着煤油灯站在楼梯上,恶狠狠地看着他。
这个以前把他当成心肝宝贝的娘,现在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再无半点温情,而是满含着冷漠和厌恶。
巨大的落差使得李德文瞬间冒火,下意识地叫嚣:“干啥呀?三更半夜跟个鬼似的,这么瞪着我?”
卢招娣一言不发,直接就噔噔噔地冲下楼梯,冲到李德文面前!
一手拿着煤油灯,另一只手抬起来抡圆了,狠狠一巴掌抽在了她的宝贝儿子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