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清晰锐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虽说心里早有准备可此时的她依旧如被一记闷雷击中了一般，头顶只觉得头晕目眩。
“什么时候的事儿？”她强行装镇定，低着声音问道。
“十年前。”
十年？
也就是说，其实她的病从来就没有所谓的复发过，她一直是好的，她用这个病骗了她爸一辈子，也骗了她八年。
真可笑。
他们父女俩为了她的病劳累奔波，远离亲人爱人，结果到头来发现什么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如果我没有自己察觉，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瞒我一辈子？”
“生生。”她上前，抬手试图抓住她的手臂，叶凉生一把甩开。
“你别碰我！”
她连连往后退了几步，眼中噙着晶莹的泪花，抽了抽鼻子，但声音仍是淡淡的。
“你真的好可怕，我的妈妈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我根本不认识你，我宁愿当初你们从未打过那个电话，从未找过我。”
“你觉得我可怕，你又知道我到底经历了什么！”她母亲似乎也被她的态度惹火了，怒吼质问道。
“像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怎么会明白我的痛苦，我想留住身边还可以留在的人，给我温暖关怀，有错吗！”
“你是我的女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结果呢，你为了个男人丢下我，如今又为了个野孩子在这里指责我，这就是你对一个母亲该有的态度吗？”
叶凉生看着她，眼神里满是酸楚。
如她所说的，她确实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也确实不明白她的痛苦，可她又何曾明白过自己的。
她对她的童年记忆停留在她拿着火棍追着她打。
要不是有爷爷奶奶，她可能便活不到今天。
后来她走了。
爷爷奶奶说她生了很严重的病，需要去很远的地方治，然后她爸爸也跟着走了。
她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小时候，当别人的爸爸妈妈来接他们放学时，她只有爷爷奶奶。
别人的爸爸妈妈来给他们开家长会，她也只有爷爷奶奶。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在学校里经常被人嘲笑是个没有爸爸妈妈的野孩子。
她也很难过，跑着回家，好几天都不愿意去上学，最后还是爷爷哄着她，哄了好久才去的。
她带着她的父亲，缺席了她的整个童年，回来时却又用一个意外带走了她的精神支柱，而这一切，她是什么都不知道，回来了又走，连带父亲都没有能够见到两个老人一面。
她本可以拥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有个欢乐的童年，可以健健康康的长大，然后谈恋爱，结婚生子。
可这一切都毁了，因为她！
然而现在她竟然要求她理解，指责她的态度问题。
“是，你是生了我，可试问一下这二十多年来你有尽过一次为人母的责任吗，什么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
几个连问让她说不出来，沉默了。
“我想我们母女之间还是该有点距离比较好，给你订票。”
她送她走了。
在孩子找回来的第二天。
她们都需要彼此冷静一下。
至于失踪这个事情，她不想再去追究什么，那毕竟还是她的母亲。
她不知道纪以北是否知道，或许心中有过猜疑吧，不过她不说，她也叮嘱了孩子，让他避开不谈，即使他心里再有疑惑，也无法验证了。
她为她做的就这么多了，往后她想要踏踏实实的过自己的日子，不再理会那边的是是非非了。
她生了她，又养了她四年，虽然四年的记忆并不是那么美好，但总归是养了。
她养她四年，她还她八年，清了。
可是这个账清得好痛苦呀！
她明明就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为什么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
难过归难过，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在她离开后不久，纪以北那边也离开了。
他本来就是突然请了假回来的，戏还没有拍完呢，而且一个多星期的长假，不知道耽误了多少时间，这边又只好在之前的合约上临时做了口头约定，免费补给剧组一星期的时间，这才算完。
所以后面的日子里，两人基本上没有什么见面聊天的机会，他又恢复了之前那番紧张忙碌不停的工作状态。
叶凉生这边呢？也不比他好。
前面的几个合作项目因为临时出事，她也无心去打理，工作室里又大多是新人，没有她和纪以北的肯定答案，他们万不敢擅自做主的。
所以项目被搁置了，甚至有告吹的危险。
现在公司的发展还在起步阶段，每一个合作都至关重要，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是她这种半吊子的水平，也必须走马上阵了。
好在她虽然对于这种商务合作没有太多的经验，但是看的却不少。
以前威廉斯叔叔想让她接手父亲的公司，所以有意无意的带她参加过这样的谈判。
何利晨的出版社开展活动业务时，她也陪同在侧，耳濡目染也算是有了点经验。
所以即使不是很精通，但是也不至于慌乱无措。
她主动找到了合作方的公司，放低姿态，将合作方案与他们细细展开谈了一番，总算是将事情挽回了局面。
“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合作谈完她邀请了公司所有人做了一次“团建”，如果不是他们项目方案做得好，对方也不可能那么容易接受他们的道歉并愿意合作。
“谢谢凉生姐，应该的。”
叶凉生看着眼前这群人，每一个都很小，年龄不过二十出头，可是有想法有能力，他们缺的只是社会经验而已，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相信假以时日，他们每个人都能在公司里撑起一片天，她对自己选的人，就是有着这样的自信。
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孩子暂时交到贺文心那边了。
活动结束已是深夜，来回折腾也麻烦，所以她便直接让孩子在李家那边睡了，没有去接回来。
习惯了两个人或者三个人的家，突然打开门发现什么都没有，心里还真有点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