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死亡野兽的攻击几乎没有死角，严密包围了元止寒。
元止寒在血色月光下静立不动，好似根本不知道即将来临的攻击。
就在那些野兽快要扑到他身上的前一秒，元止寒手腕翻动，三尺青锋在他手中闪现，一剑挥出，璀璨光华浮现，银白色的弧形在他身周掠了一圈。
除去何家主所化身的那头灰狼，其余野兽，全部被剑锋所伤，跌落在地。
受伤的野兽根本没有痛觉，挣扎着就要起来再去撕咬元止寒。
而同一时间，从上山路追过来的那些残缺尸体，也朝我们冲了过来。
唐时骂了一句粗口，手里捏着一把黄符，咬破舌尖喷了一口鲜血在黄符上，反手甩了出去。
他口中念念有词，黄符在半空化作一道金光大网，牢牢地兜住了那些往前冲的尸体。
何悦背对着元止寒那边，对何家人召唤，“所有人到我身边来！”
她手中握着一柄巴掌长的小巧玉剑，用剑尖刺破眉心，而后反手把玉剑扎入土中。
还在翻腾的坟包都安静了下来，我仰头，依稀能看到有什么透明的东西，把我们和外界的隔绝了。
这是何悦布置的结界。
暂时安全了。
我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再度看向元止寒那边。
因为野兽就算缺了脑袋都还在攻击，他最后每一剑挥出，都会有成块的兽尸落在地上。
唯一完整的，只有灰狼——也就是何家主。
何二叔魂不守舍的坐在地上，望着那些在元止寒手中七零八落的兽尸，热泪滚滚落下。
不久前还跟我们跳脚吵架的何二叔，此时好像顷刻间就老了十几岁，满目沧桑悲怆。
他嘴巴开开合合，我靠近了才能听清楚，他在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
“这是报应，是何家的报应！”
报应？
这个词砸在我心里，何家那些让我看不懂的事情，好像都有了一条隐隐约约的线索，在慢慢把它们串联起来。
那个生来只为杀戮，无论如何都无法消灭的女孩。
以及，这片名为祖坟，实为封印的山头。
何家人，到底隐瞒了多少秘密？
不消片刻，围绕着元止寒的野兽，就只剩下灰狼了。
何悦满脸是泪，她死死咬着下唇，我看得出，她是不许自己说出让元止寒放过灰狼的话。
事到如今，谁都看得出来，这些“死而复生”的东西，早就已经不是活着时候的那些人和兽。
除了攻击和杀戮的本能，他们没有任何意识。
我沉默的走过去，把何悦抱在怀中，将她的脑袋压在我的肩膀上。
最起码，不要让她看到父亲变成尸块的样子。
那太残忍了。
就在这时，我手腕上的蛇骨链颤动起来，陡得飞射向墓坑边上的元止寒。
他接住蛇骨链，手指在空中轻点几下，蛇骨链倏地拉长化作骨鞭，随后脱离他的手，缠绕在了灰狼身上。
“嗷呜——！”
被捆住的灰狼连声嗷叫，挣扎打滚，甚至用利齿去撕咬蛇骨鞭，但都无法挣脱这个束缚。
我心中一喜，元止寒没有直接杀死灰狼，是不是代表这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元止寒没再理会地上的灰狼，转身朝我走来。
血色月光洒在他身上，将那张俊美得不似人间应有的脸，照出了两分邪异的美感。
蓦地，唐时焦急喊道，“别耍帅了！我的金光阵快要撑不住了！”
所有美感都没了。
元止寒冷眼睨着他，反手甩出长剑。
“叮！”
长剑落在金光阵前，所有残缺尸体同时后退，仿佛感觉到了那长剑中所含有的巨大危险。
元止寒看向抱着铜钟的何家年轻人，冷声道，“敲钟，别停。”
年轻人都被吓得要吐魂儿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一个命令一个动作。
“嗡——！”
钟声响，残尸退。
危机解除。
何悦又等了一会，才推开我，转身去从土里拔出她的玉剑。
“你还挺厉害的。”唐时真心夸赞。
何悦疲惫的抬起头，面色微变，一口鲜血喷在了唐时胸口。
唐时吓了一跳，赶忙抓住她的胳膊，让她不至于滑倒在地，“不是吧，不禁夸啊！”
何悦声音虚弱的靠在他身上，“让我歇一会就好。”
她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但视线还是紧抓着那只被捆住的灰狼，不肯闭眼。
元止寒揽着我的腰身，不放心的问，“还好吗？”
我拉着他的手盖在我的腹部，“很好，什么事都没有。”
本以为这当爹的终于知道关心孩子，谁知道元止寒理所当然的说，“孩子肯定没事，你有没有吓到？”
我一阵无语，到时候孩子跟你不亲肯定是有原因的！
眼下不是闲聊的时间和地点，我拽了拽元止寒的手，示意他去看何二叔。
劫后余生，旁人都差不多缓过来了，只有何二叔还坐在地上，浑浑噩噩的样子，和半疯了差不多少。
随着我们俩的视线看过去，唐时、何悦，以及其他何家人，也都看向了他。
不少人想到了何二叔在危险中反复叨念的那句“报应”，现在表情都很复杂。
元止寒走到何二叔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
“本座给何家最后一次机会，若你仍旧不说实话，那何家便自生自灭吧。”
何二叔身体一抖，脸皮抽搐着，像是在经历莫大的痛苦和纠结。
何悦强撑着踉跄走到他身边，揪住何二叔的衣领，惨声质问，“二叔，你们到底隐瞒了什么？”
“你睁开眼看看，看看这山头上的一切！”
“看看我爸爸的样子！”
“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下去吗？”
“你想让何家所有族人都逃不过这个下场，要看着何家就此灭族吗？”
最后一声，何悦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喊出来的。
喊完，她就昏倒在了唐时的怀中。
看着何悦身上的那些血迹，何二叔呆愣的眼珠转动着，一点点恢复神智。
他改坐为跪，对元止寒恭敬叩首。
“尊上，请您允许我先送他们安全回家。”
“然后，我会说出所有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