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完了?”
“说完了。”
我又往嘴里塞了一个水晶包子,“我说,你该不会是故意想骗我再去接近萧岐吧?”
扶桑冷笑一声,“本座好歹是帝君,怎会做去如此下流之事?”
他顿了顿,复又道:“还有,我问你一个问题,你醒来的时候,有没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我纳闷,“什么特别的感觉?”
“我的意思是,你这具身体,有没有什么残存的情感?”
“哦……有啊。我感觉,就是……很不甘、愤恨、痛苦……大概这样吧。”
扶桑沉吟片刻,“你不必再去接近萧岐了。”
我挑了挑眉,“怎么?你想到离开这里的办法了?”
扶桑淡淡道:“只是一个猜测,不一定准确。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行事就行,总之记住一点,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哈,我本来就不是一个会受委屈的人。”
“嗯,沈金枝这一生都被萧岐毁了,所以你醒来时,才会感觉到那么多的负面情感。我想,如果你能把她的一生活得轰轰烈烈,这局自然就破了。”
“……那要是没破呢?”
我和扶桑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彼此都沉默了。
见状,我的嘴角一抽,“合着,你根本就没有百分吧的把握是吗?”
扶桑瞥了我一眼:“既然这个方法是我提出来的,无论成功与否,我都会给你兜底。”
我眨眨眼睛,“你怎么兜底啊?”
“……大不了就把精魄毁了,我们自然能从这里离开。”
我震惊地睁大眼睛,真是活久见了,扶桑那么想要这颗精魄,居然舍得就这么毁了?
虽然,他自己说,他吸收了这颗精魄对他自己没多大用处,只有凤卿吸收了才有大的用处。
这话只能信一半,如果真没有大用处,他大可以直接毁了,犯不着大费周折地来到这个地方。
只能说,这颗精魄对于他的用处,不如对凤卿的那么大,但绝不仅仅只有一点。
无论如何,扶桑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话,我还是有些感动的。
“我……我尽力而为吧。”
……
“小姐,您要出门啊?”
我换了一身烟色流纱长裙,慢悠悠地往府宅门口走去。杏柳跟在我后边,忧心忡忡。
“怎么?我不能出门吗?”
“自然不是……”杏柳有些为难,“可是……可是您逃婚的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外面那些人见了您,肯定要议论。”
我满不在乎:“那就让他们议论去吧。”
“……可是,这样的话,有损小姐您的名声,以后您还怎么说亲?”
“为什么要说亲?”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杏柳,我问问你,我们侯府有多少铺子和田地?”
杏柳愣了一下,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肯定有很多很多!”
“爹爹除了我以外,还有没有别的孩子?”
“没有,侯爷和侯爷夫人感情甚笃,当年夫人为了生您难产去世以后,侯爷再没娶妻,更没纳妾。”
我耸了耸肩,“那不就行了,这整个侯府的家产都是我的,我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就算不嫁人,我也能一辈子吃穿不愁。若是嫁了人,不仅得看婆家的脸色,咱们侯府的钱财恐怕全都得倒贴过去,还要操劳一个家上上下下的事。你说说,究竟是嫁人划算,还是不嫁人划算?”
杏柳被我说得蒙了,讷讷地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杏柳眉毛打结,“……可是,可是这天底下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呢?”
我冷哼一声,“我自小便被爹爹捧在手心里,若是遇不到一个将我捧在手心里的,我当然不会嫁人。”
走到门口,车夫和马车已经在那等着了。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在一家茶楼前停下。
我掀开帘子,只见茶楼的牌匾上写着遒劲有力的“净心楼”三个字。
这里正是沈金枝第一次遇见萧岐的地方。
刚及笄不久的少女坐在茶楼上,约了闺中密友,吃着最喜欢的糖蒸酥酪,说说笑笑间,不经意看到街道上骑马而行的男儿郎。
男子一身黑色铠甲,腰间配着一柄长剑,面部轮廓凌厉刚硬,漆黑的眼眸如鹰隼一般锐利。
只是那一眼,便叫沈金枝丢了魂儿。
收起回忆,我慢腾腾地下了马车。
沈金枝最爱吃这家的糖蒸酥酪和梅花茶,是净心楼的常客,茶楼里管事的都认得她。
昨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茶楼的小二见了她,却并未露出半分异色,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
“沈小姐还是如往常一样么?”
“嗯。”我往他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对了,再叫个会弹琴的过来,记得,要长得好看的。”
“好嘞!还是您常去的那间包厢,我这就去为您安排。”
包厢雅致清净,小方桌靠着窗户,桌上的青色瓷瓶里,插着一朵开得正艳的荷花。
小二很机灵,特地带我走了一条没什么人的路,茶楼里几乎没人注意到我。
点心和茶到了,琴师也到了,没多久,人也到了。
“你可真行呀,沈金枝,整个京城都知道你逃婚了。”
帘子后面映出一道摇曳生姿的人影,来人捂着嘴笑,掀开珠帘,露出一张明媚娇艳的脸庞。
这人是沈金枝最好的闺中密友,洛阳王家的千金,安庆郡主陈姝。
陈姝在我对面坐下,随手拿起糕点,轻轻咬了一口,冲我扬了扬眉,“看你脸色这么差,胭脂水粉都盖不住,昨晚没睡好吧?瞅瞅你这眼睛,是哭过了?”
“哎哟,当初不是你要死要活非要嫁给萧岐么?现在又闹哪一出啊?”
我眼神幽幽地望着她,“你可知我到了萧岐家,他是怎么待我的么?”
陈姝竖起一只耳朵,“说来听听。”
我扯了扯嘴角,“他家什么也没有,就不像成亲的。”
“什么叫什么也没有?”
“就是,什么也没有。没有宾客,没有乐声,没有红绸,什么也没有,明白了么?”
陈姝愣了一下,“真的假的?这也太过分了吧,你爹允许他这么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