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刮了刮她的鼻子,不禁觉得好笑,“哪有那么严重?我可聪明着呢。”
杏柳胡乱擦掉眼泪,眼巴巴地瞅着我狼狈的模样,不禁担忧道:“小姐,您的衣服呢?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啊,我爹把我找回来的,能有什么事?”
闻言,杏柳总算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连连说:“那就好,那就好。”
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就一头扎黑,什么都不清楚,难得还有一个这么关心我的人,虽然知道,这小丫头关心的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但还是觉得暖心。
我和杏柳一前一后进屋,她挑燃灯芯后,忙前忙后地为我卸妆打热水梳洗。
看着黄花镜里那个神色憔悴的自己,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扶桑和杏柳见到我的第一眼,都那么担忧。
哭得太久,眼睛又红又肿,脸上的妆早就花了,像个疯婆子一般,哪里还有侯府千金的样子?
我闭上眼睛,轻叹一声,“杏柳。”
“小姐,我在呢。”
“我离开之后,萧岐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杏柳一顿,“有的有的!他说他很后悔那么对小姐,让我帮他道歉。不过呢,小姐,我觉得有些事情并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咱们还是不要原谅他了。”
“您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萧岐他凭什么呀?他就是一个山里出来的穷小子,您肯屈尊下嫁给他,那是他八百年修来的福气,他不珍惜,以后有的他苦头吃!”
杏柳愤愤不平地把萧岐给骂了一顿,好像今天受委屈的不是我,而是她似的。
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你在安慰我吧?他怎么可能说要和我道歉。”
杏柳撇了撇嘴,“但是我觉得,他就应该向您道歉。”
我拿起桌上的簪子把玩,纯金打造的簪子,在暖黄色的烛火下尽显其绚烂模样。
像这样的金簪子,在凤冠上起码有十几支,每一支单单拿出来,都能让一个家庭一辈子富足地生活下去。
为了女儿的婚事,镇安侯可算操碎了心,他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就像这头精美的凤冠一样,一辈子活得璀璨绚烂吧。
只可惜,萧岐从来没把沈金枝当过一回事。
我放下金簪,淡淡道:“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必再提了。你也不要到处诋毁萧岐,无论如何,他都是在外领兵打仗的将军,如果没有他们在外头浴血奋战,哪里有我们这些人的平安时光?”
杏柳撅了噘嘴,明显有些不乐意,但,她到底没顶嘴,老老实实应道:“小姐,我知道了。”
这一夜睡得不是很安稳,一闭上眼睛,便是元止寒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庞。
刚睡着便被噩梦惊醒,继而用被子捂住脑袋,又继续睡,没睡多久又醒了。这样睡了醒,醒了又睡,反反复复,直到天明也才睡了两个时辰不到。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在杏柳的伺候下起床洗漱。
经过一晚上,眼睛的红肿已经消退许多,奈何昨晚没睡好,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疲倦。
杏柳年纪虽小,手却很巧,手腕翻转间,便梳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小姐,您昨晚没睡好吧?等会儿吃了早饭,不如再休息一会儿。”
我摇摇头,眼皮子确实很累,但是闭上眼睛都睡不着,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是这样,现在睡也不可能睡着。
杏柳:“我去厨房拿早饭。”
杏柳前脚刚离开没多久,一个身影忽然闯进来,大叫一声,“我知道精魄的主人是谁了!”
我扭过头,来人微微睁大眼睛,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我和扶桑大眼瞪小眼,压低嗓音喝道:“你那么大声干什么?生怕别人听不见么?”
扶桑捂着胸口,跨过门槛走进来,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灌下去一大杯。
他冲我看了一眼,“你赶紧把门关上啊。”
我站在门边,蹙眉道:“杏柳去厨房了,等会儿就会回来。大白天的,关着门反而让人觉得奇怪。你有什么事赶紧说,趁着杏柳回来之前,说完。”
“杏柳?哦,你那个小丫头啊。”
扶桑长舒一口气,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激动,缓慢叙述,“如不出意外,我们现在在沈金枝的记忆里,那道精魄,也是沈金枝。”
我下意识地否认,“怎么可能?沈金枝只是一个普通人。”
“你别急着反驳,听我慢慢说。”扶桑揉了揉额头,“我昨晚喝的酒有些多,没来得及想到这一点。”
“你不是说你酒量好么?”
“……你别总是杠我行不行?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么?”
“小姐小姐!我拿了您最喜欢吃的水晶虾包!”杏柳的声音远远传来,我和扶桑对视一眼,都默契地不说话了。
只见小丫头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刚进门,就看见扶桑坐在那里,身形一僵,连忙低头行礼,“侯爷。”
扶桑低低咳嗽一声,摆摆手,沉声道:“你先下去吧,我和金枝有话要说。”
杏柳乖乖退下,我在门边站着,眼瞅着她走远了,方才收回视线。
饭盒就放在桌上,打开一看,里头冒着热气,晶莹剔透的包子只有婴儿拳头般大小,精致又玲珑。
我拿起一个,直接一口塞下。
扶桑一脸无语,“你能不能听我说完再吃?”
我两边的腮帮子鼓鼓的,“你说呗,我听着就是,又不影响我吃东西。”
扶桑挪开视线,酝酿了片刻,认真分析起来。
“首先,我们可以排除萧岐。如果这是萧岐的记忆,元止寒进来之后,不可能是一张白纸的状态,这不符合逻辑。”
“只剩下镇安侯和沈金枝,镇安侯也可以很好地排除。已知,我们两人接收到的记忆里,身体的原主人都是一个普通人,那么,很明显,要么是我接收到的记忆被篡改了,要么是你的。”
“我不可能,毕竟本座是帝君,这精魄的主人虽然有些小本事,想糊弄本座,却不可能。我很清楚,镇安侯的记忆没有被篡改。”
“那,就只剩下沈金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