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心里又委屈得冒泡泡，眼眶倏然红了，我不想在扶桑面前露出丑态，连忙用双手捂住脸，努力想要控制眼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抽泣声断断续续地从指缝间传出去。
“在凤家他倒是推过我一次，但是我很快就报复回去了。而且，之后凤家的人联合起来对付我的时候，他也是站在我面前维护我的……”
“这次和在凤家那一次不一样，我能感觉到。在凤家的时候，他只是轻轻推了我一下，这次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我整个人就摔在地上了呀！特别疼！”
“而且……而且之后他的脸色也很冷，全然看不见心疼我的样子，好像这一切都是我活该一样，我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吗？”
扶桑看着我，欲言又止。
他默默半晌，递过来一张手绢。
我接过去，用力擦了擦眼泪，扶桑叹息一声，“你确实受不了这样的委屈，在凤家的时候，你是真的猛，明明只有一个人，居然敢光明正大地欺辱凤家的大小姐，我确实挺佩服你的。”
我瞪着他，方才哭过一阵，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既然你知道，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不可能任由他欺负我的！”
“所以你就逃婚了？”扶桑有些头疼，“哎，不是，你说……这沈金枝才是千金大小姐啊，人家的身份比你尊贵多了，你说她怎么比你还能忍呢？”
我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道:“我怎么知道？不管别人能不能忍，我肯定是不能忍的。我不会跟他结婚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扶桑无语凝噎，“……你不想回去了？”
“想啊，但是我不信只有结婚这一条路可以走。再说了，沈金枝所有的厄难都来源于萧岐，说不定，不嫁给萧岐，避开这一条路，她这一生就能平安顺遂地度过，但是我们就能出去了。”
扶桑的嘴角一抽，我继续说:“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就试试吧。”
扶桑沉默片刻，勉强答应下来。
当然，他不答应也没办法，他总不能强迫我结婚。
如果是在现实世界，他还有可能强迫我做什么，这里可不行，大家都是普通人，他把我逼急了大不了我就拿刀子捅他。
走出酒馆没两步，扶桑的脚步一顿，“你是不是把那罐酒都买下来了？”
我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对啊。”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立刻折身回去，将酒罐子抱在怀里，“走吧。”
我无语极了，“你有那么喜欢喝酒吗？以前我怎么没发现？”
扶桑感慨一声，“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我已经活了一万多年了，从前的我是什么模样，你自然不知。”
说到这，扶桑挑了挑眉，“话说，你会不会酿酒啊。”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问啊？我家又不是开酿酒坊的，当然不会啊。”
扶桑轻笑一声，“因为，烛霓华酿酒是一把好手，我寻思着，你身为她的女儿，怎么也该继承到一点天赋吧？”
我侧眸凝视着他，扶桑微微仰着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似乎回忆起了一些让人不由得会心一笑的往事。
我心中一动，“……你和我母亲，关系很好吗？”
扶桑淡淡道:“你母亲十来岁的时候，正值龙族内乱时期，有位故人带着她来到虚无渊，请求我收留她一段时间。”
扶桑动了动手指头，回忆了一下，“按照你们人家的算法，大概……大概有十年吧，我养了她十年，算是她半个师父，也算是她半个父亲。”
扶桑冲我挑了挑眉，“所以啊，小姑娘，别总觉得你叫我一声父亲吃了亏，按照辈分来算，你即使叫我一声祖师爷也是应该的。”
我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悻悻地低下头。
被扶桑这样占便宜，我自然是万般不乐意的，可我对我母亲的往事完全不了解，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哎？那你应该知道我父亲是谁吧？”
“知道啊。”
“是谁啊？”
扶桑动了动眉心，“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脸上的肌肉微微僵硬，觉得有些离谱，“……这还要原因吗？我身为我父亲的女儿，我连我父亲的名字、身份都不知道，我想问问，不是很正常么？”
扶桑轻描淡写地扫了我一眼，“你问很正常，但是，我不会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懦夫。”扶桑轻轻开口，陷入回忆之色，“你母亲当年几乎已经与他决裂了，我想，今天即使是烛霓华在这里，也不想提起与你父亲有关的事。”
我斜了他一眼，“我不信，是你污蔑我父亲吧？我父亲真是懦夫的话，我母亲为什么愿意和他生下我？”
“随便你信不信，休想诈我。”
扶桑一只手拎着酒罐子，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加快了脚步，脸上明显是一副不想和我继续说话的表情。
“喂？你还生气啦！”
我赶紧追上去，不料他却越走越快，我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
他只是闲庭信步地走，我却跑得满头大汗，格外狼狈。
身上的衣服繁琐又碍事，我随手将凤冠和喜服扔在地上。
回到家时，已近亥时，街上行人稀少，天上月明星疏，打更人敲着锣鼓，大声吆喝着路过。
我和扶桑各回各的房间，刚走到门口，便见一团黑影蹲在门口，低声呜咽着。
缓缓靠近了，才发现是杏柳那小丫头。
我伸出手，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小丫头吓得浑身颤了一下，猛地抬起头，发现是我，愣了一瞬，紧接着，反应过来以后，两只手抱住我大哭。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我都快担心死你了！”
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担心什么啊？我这么大一个人，难不成还会走丢吗？”
杏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哽咽道:“那可不一定，小姐你很少出侯府，万一真走丢了，我就算是死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