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缠上的究竟是我，还是乔如画？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他又出现了？
等等……黑夜！
上一次它出现是在黑夜，这一次同样也是。
难道只要在黑夜，只要我出门了，就会碰上这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那一瞬间，无数杂乱的思绪从脑海中闪过，如枯骨一般的手指越来越近，就在这东西即将触碰到我的脸颊时，忽然一根棍子横空飞来，高帽子男人化作一缕白烟消失。
我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身下的马车“砰”的一声巨响炸开。
整个人毫无防备地摔倒在地上，尘烟散去，只见不远处一男一女面无表情地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那两人，赫然是元止寒和梅心诺。
梅心诺？
她不是被关在公主府的地下室里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梅心诺仍旧是那身白衣，亭亭玉立，一股不染尘埃的气质。她冷冷扫了我一眼，眼神里夹杂着刀子和尖利的针，恨不得当场将我碎尸万段。
“元止寒，你今天非要和我作对？就为了一个凡尘俗世里的女子！”
元止寒敛眉，面容沉静，“她是大安国的摄政公主，不能被你随随便便杀了。”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她派人将我劫持过去，我凭什么不能杀她！”
“如果你杀了她，将会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和你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是当这个将军当傻了吧，你还真以为你是个官儿啊？”
“我们的命令，不是搅得天下大乱，如果摄政公主死了，你我都没法交差。”
“哼！”梅心诺盯着元止寒看了一会儿，阴恻恻地笑出声，与她那仙气飘飘的模样有很大出入，“元止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什么摄政公主！如果师父知道你喜欢上了一个凡人，她就算是皇帝也得死！你最好死了这条心，仙凡有别，你们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
说完这话，梅心诺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进元家宅院。
元止寒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走过来扶起我，“没事吧？”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看向我的眼神幽邃晦暗。
他平时在我面前恪守下属本分，从来不肯逾越雷池一步，连正眼看我都很少，或许是现在身份暴露，他也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了，那副恭敬的模样褪去，散发出一股淡漠冰冷的气质。
这个，才是真正的他。
我勾起唇角，“仙人？你们蓬莱岛的人，都自认为自己是神仙吗？”
元止寒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无奈点头，“让公主见笑了。”
“没什么，挺好的，你们修的是仙，如果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那又怎么能修成正果？”我扬了扬眉，上下打量他，“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蓬莱岛的卧底。”
闻言，元止寒的身体一僵，缓缓垂下眼眸，他往后退了一步，冲我拱手行礼，嗓音低哑，“任凭公主处置。”
“任由我处置？方才梅心诺所说，我也听见了，你们离开蓬莱岛，是带有任务的，如果我处置了你，你还怎么完成你的任务？”
元止寒面色苍白了几分，“但我……不想让公主为难。”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天色已晚，送我回去吧。”
“是。”
他本想回去取马车，却被我否决了，我提议走回公主府去。
这里距离公主府的距离并不近，走回去的话，估计要走足足一个时辰。
元止寒沉默了片刻，没有反对，默默跟在我身后。
我们彼此都清楚，过了今天晚上，断然不会再这样平静。
我作为摄政公主，对这样的事情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天一亮，我就会对这两个蓬莱岛的奸细动手，今晚是唯一平静的时刻。
我在前面走，他在后面默默地跟着，月亮高悬，两侧的房屋建筑黑漆漆的一片，一股悲伤的气氛在黑夜中静静弥漫。
“公主可走累了？”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公主若是累了，属下背公主回去。”
我停下脚步，慢慢转过头，眼眸中氤氲着一抹浓浓的水雾。元止寒本来想朝我走过来，见到我这模样，他的脚步一顿，眼神复杂地凝视着我，手抬起来，似乎想替我擦掉眼泪，却硬生生停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公主……”
听到他的声音，眼泪再也止不住，决堤而下，“为什么？为什么你是卧底……元止寒，我给你一个机会，明天我只派人捉拿梅心诺，你背叛蓬莱仙岛，彻彻底底为我做事，从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有我在，我会护住你，哪怕你是奸细我也能护住你。”
“公主……”元止寒张了张嘴，素来清明冷漠的狭长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了迷茫之色，“公主身边男宠万千，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闭上眼睛，“如果我说，我并不是乔如画你相信吗？”
元止寒的瞳孔骤然缩紧，他往后退了两步，“……我信。”
“你信？”
“在我出发之前，师父曾经对我说过，大安国的摄政公主，大限只有三十。可是公主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这其中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你早就怀疑我了？”
“第一次见到公主时，怀疑过一次，但很快就打消了疑虑，因为公主虽然那时有所不同，但大同小异，后来公主的举止与从前越来越不相似，我心中的疑虑重新升了起来，直到此时听见公主和我说原因，我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说到这里，元止寒顿了顿，嗓音压低许多，“不过公主不应该在大街上和我说这些，当心隔墙有耳。”
我垂眸惨然一笑，“你不是在这里么？你是蓬莱岛的仙人，你那么厉害，难道还会察觉不到有没有人在偷听？倘若你一心要对我动手，我也防不住你。”
元止寒沉默半晌，“我不会对公主动手，我们这次来到大安的目的，也和公主无关。”
我手指着自己，“可是乔如画的三十大限已到，在外人眼里，乔如画还活着，你们蓬莱仙岛真的不会对我出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