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年轻和尚愤愤上前，正要说话，却被老和尚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老和尚垂眸道:“施主若是对我云顶寺有意见，老衲只能说一句抱歉，各花入各眼，兴许施主就是看不上我们云顶寺。不过，无论施主如何瞧不起我们，我们却不能拿施主的性命开玩笑。”
我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老和尚:“此地阴气缠绕，我等会在此施法，施主不若先行离开。”
“我不走。”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开玩笑，元止寒还在里面，我要是走了，他怎么办？
二老爷为难地看向老和尚，老和尚垂着眼眸，轻叹一声:“既然施主不愿意离去，那我等只好就地施法。”
说完，他们师徒几个人拿出一些东西开始捣鼓。
我扫了一眼，都是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不管那几个和尚，我扭头看向二老爷，直截了当地说:“你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吧。”
二老爷微微一滞，随后恢复正常，笑道:“姑娘说笑了，两位是我徐家的恩公，我们怎么会针对恩公？”
“那你们刚才为什么只说让我走？不说让我兄长走？”
“裴姑娘和裴公子不是一体的吗？我的意思就是你们二人一同离开。”
这二老爷鬼精鬼精的，打死不肯承认，嘴上打着哈哈，脸上挂着一抹看似和善，实则却敷衍至极的笑容。
我闭了闭眼睛，长出一口气，“徐二老爷，我希望你们搞清楚一件事，他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你们，是你们对不起他。”
二老爷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还在拼命装傻:“裴姑娘，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随便你知不知道，反正话我已经说了，如果你们做的太过分，他不会放过你们。”说话的时候，我手指着二老爷，然后缓缓挪动，指在那几个和尚身上。
那几个和尚浑身一激灵，紧接着又低下头干活，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我关上门，冷着一张脸，快步朝元止寒走去。
男人睁开眼睛，皮肤上的青筋越来越明显，表情里含着一丝丝痛苦，似乎正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我快步上前，扶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我怀里，以此减轻疼痛。
“你还好吧？”
元止寒艰难地摇摇头，嗓音嘶哑:“我没事。”他反手抓紧我的手，放在冰冷僵硬的嘴唇上。
我的身体一僵，随后反应过来，忍不住嘴角上翘，看向他的眼神越发温柔。
他还是第一次主动吻我。
“怎么了？”
元止寒闭了闭眼睛，“你会不会怪我？”
“嗯？”
“怪我拖累你。”
“不会。”我整理了一下他额前凌乱的头发，我隐隐约约能猜测到，接下来不会发生什么太好的事，即使如此，我心底仍旧一片平静，掀不起半分涟漪。
我握紧他的手，低声笑笑:“从我遇到你的那一天起，我所做的每一步，都是将你从棺材里放出来，你是我亲手放出来的，我怎么会后悔？”
元止寒垂下眼帘，“你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吗？”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我和你说过，栖霞院里禁锢着一缕我的魂魄。如果我不来这里，那一缕魂魄就会一直被禁锢，我今生今世都无法转世投胎，因为我的魂魄不完整。如果我来到这里，就会触发栖霞院的禁制，那东西会悄无声息地扩大，直到禁锢我所有的魂魄。”
他说的很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如今的场面。
我的瞳孔微微缩紧，眉头紧皱，“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徐家？”
元止寒无奈道:“如果我不来，你身上的三道刻痕怎么办？难道看着你送死吗？笨蛋，你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的。”
“你……”我看向他的眼神十分复杂，心底掀起惊涛骇浪，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在竹林里决定救下徐老夫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牺牲的准备。
他天天对我冷脸相待，我竟然不知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元止寒凝视着我的眼睛，没有回答，反而将这个问题原封不动地抛给我:“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在云来镇，初遇时，你明明知道我是个祸害人的东西，还把我救出来。他们火烧那座宅子时，你逃跑还不忘带上百合花。在云泥寺，你用你的姓名来了结我的心愿……”
说起往事种种，元止寒的声音很轻，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他自顾自地说话，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似乎他问这个问题，也没想着让我回答他。
蓦然，他勾起我的脖颈，在我的嘴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男人嗓音低哑地絮絮说着:“我这一生，从来都是被人嫌弃的，除了奶妈，你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我太倒霉了，以至于我无数次想，这是不是上天安排的？我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仙？遇见你，我不敢接受你的好，怕只是黄粱一梦，怕这也是上天安排的。”
“我拼命想要逃避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遏制对你的感情，可是……你只要一出现在我面前，我好像就控制不了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即使你是上天安排的，我也接受了。”
“裴意，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我知道徐家的人不会放过我，但你是无辜的，我本来可以在云顶寺的僧人到来之前，将你送出去，可是我舍不得，我贪恋和你相处的每一寸时光，你是我黑暗如淤泥的人生中唯一照进来的一抹光，如果没有你，我连平静地接受死亡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我死了，你还活着，我不敢想，不敢想你与别人结婚生子的景象，我只要一想到那些，心就痛到撕/裂一般。对不起，我把你也拖下水了。”
说着说着，男人狭长漆黑的眸子里蒙上些许水雾，我清晰地看见了他眼中的悔恨，但更多的，却是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