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徐州南投胎去了。”
“啊?!”
我的嘴巴微微长大,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我慢慢走到他面前,“我记得,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他叫徐州南吧。”
元止寒漫不经心地出声:“他是我的祭品,我早就见过他了。”
他的手指着这片土地:“我有一小缕魂魄被禁锢在栖霞院,当年徐州南死了之后,魂魄游荡到这里,我见过他。”
我在他身边坐下,疑惑道:“既然你早就见过他,为何不帮帮他,反而任由怨气将他侵蚀?”
“我是活菩萨?见到一个人就要帮?”元止寒冷冰冰/地丢出来一句话,我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再言语了。
以他的性格,确实不喜欢帮助别人。
我低下头,再次打量手上的刻痕:“救下徐老夫人的时候,消失了一道刻痕我倒还能理解,为什么徐州南转世投胎了,刻痕也消失了一道呢?”
元止寒幽幽道:“徐州南对徐家怨气冲天,倘若任由他这么继续下午,整个徐家都会沦为他的刀下亡魂。徐州南投胎,看似是你拯救了徐州南,实际上,是你拯救了整个徐家。”
我心下一喜:“那这真是太好了!咱们只要再努努力,第三道刻痕也能消失!”
“等着吧。”元止寒扔下这三个字,起身往屋里走去。
我顺着他的背影看过去,眨了眨眼睛。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这些好像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当晚,我还是和他睡在棺材里面。很奇怪,随着他在徐家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状态竟然越来越差。
明明这几天他没有动用任何法力,也没有人来伤害他,怎么他的身子反而不如从前?
次日晌午,我刚吃过饭,外面传来一道声音,“裴姑娘,裴公子,叨扰了!”
我出门一看,竟然是徐家的二老爷,这二老爷身边跟着一个身穿灰色僧袍的和尚,和尚身后还有两个小和尚。
元止寒在屋子里闭目养神,我回头看了一眼,他完全没有要出面的意思。
那就是说,他不想见人。
打定主意,我依靠在门框边,懒懒道:“你想做什么?”
二老爷毕恭毕敬地说:“昨日听闻母亲说,徐州南的阴魂前来叨扰两位恩公,我今天特地前往云顶寺,请了两位高僧来做法事。”
“云顶寺?”我挑了挑眉,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这几个和尚。
看起来普普通通,完全没有云泥寺那个老秃驴智慧莫测的气质。
云顶寺如今没落成这般模样,里面还能有几个有慧根的僧人?
我摆摆手:“听说云顶寺不灵啊,还不如云来镇的云泥寺。二老爷,如果你真想驱邪,不如你去云来镇,将云泥寺的方丈请来。”
僧人蓦然抬起头,眉头紧皱:“施主若是看不上我等,直说便是,何必如此折辱?”
“怎么就是折辱了?”
那僧人面色不愉:“云泥寺的那个老秃驴,是我云顶寺的叛徒!施主要让二老爷去请那叛徒来,难道不是对我云顶寺的折辱吗?!”
僧人愤愤拂袖离去:“二老爷!告辞!”
“哎!”二老爷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发展,一下子傻眼了。
云顶寺的这几个和尚,本事不大脾气却不小,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二老爷苦着一张脸,好声好气地同我解释:“裴姑娘,云城到云来镇有好几日的脚程,我这不是担心时间来不及嘛……”
“那你不用担心了。”
“昨晚,我已经让徐州南去地府投胎转世,以后他不会再纠缠你们徐家。”
听闻此言,二老爷当场愣住。
我忽然想起来,他就是徐州南的父亲,徐州南的母亲,指不定就是他杀死的。
我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他害死了自己的女人和儿子,儿子死后还不放过,非要把儿子搞得灰飞烟灭不可。
“砰”的一声,我关上大门。
元止寒慢慢睁开眼睛:“走了?”
我点点头,走到他身边,打量着他的脸色,越发担忧,“你没事吧?”
大多数时候,元止寒都在闭目养神,晚上就睡在棺材里,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苍白的皮肤底下,青筋再次有隐隐浮现出来的趋势。
我还记得他上一次失控的样子,照这个情况下去,距离他失控又不远了。
元止寒轻叹一声,他单手扶着额头,低声喃喃:“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我睁大眼睛,“怎么突然说这个?”
他摇头,“没什么,突然有感而发罢了。过几天,我们也该走了。”
“走?”我惊讶道:“可是我手上还有一道刻痕。”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转过身,好像是要走开,却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微微停驻。
元止寒半侧过头,眼眸幽冷深邃,叫了一声我的名字:“裴意。”
“嗯?”
“我活着的时候,只活到了十六岁。加上我死后的二十多年,我差不多有四十了,你不会觉得我很老吗?”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忍不住打趣他:“你怎么会想这种问题啊?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那我应该怎么想?”他静静地看着我。
“你啊,应该想,你这么厉害,我只是你的祭品,能得到你的青睐,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
元止寒动了动嘴唇,却一句话也没说,他低下头,慢慢走进棺材里。
我总觉得,他好像有心事。但他不愿意给我说,我也没有办法。
第二天,二老爷又来了。
还是上次的和尚,只不过多了一个老的,那老的蓄着白色胡须,一脸深不可测。
有了这个老的,上次被我怼了的那个挺直腰板,明显底气足了不少。
老和尚单掌竖在身前,朝我行了一礼:“阿弥陀佛,裴姑娘,在下云顶寺方丈知觉。”
我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们:“怎么?叫帮手来了?你这徒弟真够窝囊废的,怎么还叫大人呢,这么大个人了,跟小孩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