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确定我不会轻易妥协之后，方才挪开视线，冷哼一声，激动的情绪平复不少。
“就知道耍小聪明！”
我瞪着他：“这哪叫耍小聪明？明明是你想空手套白狼，欺负我一个小姑娘，还不让人说了？”
扶桑的眼睛下移，落在我的肚子上：“你的脸皮确实挺厚，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身怀六甲的妇人自称为小姑娘。”
我恼羞成怒，眼睛瞪得更大了：“要你管！我就算白发苍苍也是一个小姑娘！”
扶桑撇了撇嘴角，眼睛里明显划过一丝不屑。
“修罗殿么，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东西。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清楚，当你开始了解修罗殿的时候，必然会伴随着杀身之祸的到来，即便这样，你还是想要知道么？”
我拧紧眉头，犹豫了一会儿：“只是你单独告诉我的话，应该没有这么危险吧？只要你不拿出去乱说，谁知道我知道了修罗殿？”
扶桑呵呵冷笑：“照你这个逻辑，那你有一天被人追杀了，是不是还要怨我泄漏你的事情？”
“难道不是吗？”
“是你个头啊你。”
“本座告诉你，现在我们谈论的所有一切，修罗殿都能够感知到。只要在这个世界上谈论和修罗殿有关的事情，无论是在人界还是异界，都会被修罗殿的人感知到。唯有神界，因为有洛水之河的阻隔，他们的感知无法渗透进去。”
说到这里，扶桑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怎么样？你还要知道修罗殿的事情么？”
“为什么不？”我面无表情，索性破罐子破摔：“既然他们都已经感知到我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会放过我，那我还不如趁机多了解一点？”
扶桑“啧”了一声，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我：“你是真的不怕死啊，裴意，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现在只是知道一个名字而已，他们没有必要一定要杀了你。但如果，你知道的太多，你是真的活不成。”
我的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绝妙的好办法。
我神神秘秘地凑近扶桑，压低嗓音：“你说，我们不直接说那三个字，用别的字代替，他们还能感知到我们在谈论他们吗？”
扶桑思索了一会儿，缓缓道：“如果你最开始就没有说出那三个字，这个办法还可行。可是，从你说出那三个字开始，一双距离你千里之外的眼睛就已经睁开了，正在注视着我们这里。”
我迟疑片刻：“……那，等那双眼睛移开之后我们再谈论，你觉得可行吗？”
扶桑：“可行是可行，但是，你并不知道他什么移开眼睛，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次注视你，只能说，赌一个运气。”
我急得抓耳挠腮，明明我马上就可以知道修罗殿的有关信息，却偏偏不能问，不能说。
我强行按压下自己的好奇心，迫使自己转移话题：“我在龙牙泉下面看见了一颗蓝色的珠子，那是我母亲的遗物，对吧？”
“蓝色的珠子？”扶桑蹙起眉头，低声呢喃重复着，他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起来，“蓝色的珠子，那很有可能是烛霓华的灵丹。”
灵丹？
我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
凡是修道之人，体内都有灵丹，而一旦悟道失败，走火入魔，灵丹就会破碎，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修为就此作废，必须重新修炼，重新结丹。
很多人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在灵丹破碎之后，都会选择自杀。
灵丹承载着修道之人所有的法力，没有灵丹，就是一个普通人。
倘若我母亲那样的青龙，失去灵丹以后，她会怎么样？
答案是迅速衰老。
她已经活了上千年了，是灵丹里的法力支撑着她的寿命和她的容颜，没有灵丹之后，她就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怎么可能拥有上千年的岁数？
可是，我还是有不理解的地方。
那个男人和我母亲的死脱不了干系，为何我母亲去世以后，他没有拿走我母亲的灵丹？
还有，灵丹折射出来的那段记忆，是我母亲故意保留的吗？
她想告诉我什么？
太多太多的疑问，似乎只有找到当年的那个男人，才能解开谜团。
看扶桑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大概也想说和修罗殿有关的事情，每次话到嘴边，都硬生生止住了。
“我们走吧。”
我看了看了一眼清澈见底的泉水，微微蹙着眉：“就这么走了？我们难道不应该把灵丹带走吗？”
扶桑上下打量我：“龙牙泉周围设有阵法，如果想把灵丹拿出来的话，必然会惊动秦家的人。本座倒是不害怕麻烦，只是你，你能确保你在同时得罪了凤家、秦家和修罗殿的情况下活下来么？”
“……那我们还是走吧。”
不过，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的，取走我母亲的东西。
……
强大的漩涡将我和扶桑吸入其中，双脚稳稳落地，我又回到了破庙里。
方才在龙牙泉的时候没发现，一离开那个地方，我才发觉身上的变化。
四肢百骸顺畅了很多，那种感觉，就像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
眼睛看东西比以往更加清晰，听觉也灵敏了很多。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耳畔传来男人慵懒的嗓音：“不用太震惊，龙牙泉设有阵法，用整个泉水吸收烛霓华灵丹里的灵力，那里的每一滴水，都蕴含着灵气。”
“秦家以为这样做就能吞噬掉一条青龙的所有灵力，不过，他们没有想到，他们的子孙实在是太愚笨了，一百年过去，他们连一成的灵力都没吸收掉。反而便宜了你，你毕竟是烛霓华的女儿，你母亲起码两成的灵力，都在你身上了。”
我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一阵发呆。
惊喜肯定是惊喜的，但更多的，却是内疚。
虽说，就算我不吸收这股灵力，也会便宜了秦家，但我……真的不愿意吸收我母亲的灵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