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了一个白面馍馍给他，关切询问：“什么时候醒的？饿了吗？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元止寒动了动眼珠子，目光定格在我脸上，冰冰冷冷，如同一滩死水：“昨天晚上，我晕过去了，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嗯？”我奇怪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杀了你？”
元止寒沉静道：“我杀了很多人，你皇宫里的男宠，那个宋明祁，还有那天过跟随你去赈灾的护卫，以及那个叫田柔的姑娘。你应该对我恨之入骨才对。”
原来宋明祁也是他杀的……
他以为我和宋明祁曾经发生过关系，对宋明祁动手倒也合理。
只是宋明祁死得很无辜。
听到他说起这些，我叹了一口气，吃东西的兴致也没了，顺手把白面馍馍放在桌上，垂下眼眸：“我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没有本事，没办法好好保护你。如果我们能在一个所有人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长相厮守，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元止寒那双万年不化的冰冷双眼，在听到我这番话时，出现了些微的动容：“即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还想和我在一起？”
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会爱你，这是亘古不变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元止寒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他眼中起先浮现出了少许感动和情愫，但很快这一丝动容就被疑惑和质疑所取代。
“可是，公主，你的命格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在你的眼中只有地位和权力，你怎么会真心喜欢一个人？”
我叹了一口气，无奈道：“那我一一和你解释吧。第一点，我已经不是公主了，我是女帝。第二点，我本来也不是乔如画，你又忘了吗？我是裴意，这具身体里的芯子早就换了。”
元止寒错愕地看着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眼中的错愕逐渐减少，最后归咎于平静。
他应该是想起来一些曾经的事情了。
我分了一个白面馍馍给他，自己拿了一个，低着头默默啃着。
他手里拿着吃的，就只是拿着，看也不看一眼，目光悉数落在我身上。
过了一会儿，还是他率先打破沉默：“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变了很多，早就不是从前的我。你走吧，在我没有反悔之前，走得越远越好。”
“你让我去哪里？乔如松已经昭告天下，女帝和蓬莱岛勾结叛国，我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从你劫持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哪里也去不了了。”
我面色平静地和他对望：“我知道你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我不在意。说实话，你把我劫持过来，我倒是松了一口气，我终于可以放下女帝的身份，和你好好地在一起。虽然我知道这样做，对不起田柔，也对不起为了保护我而丧生的将士，可是，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总要对不起一方的。”
元止寒皱了皱眉：“你跟着我？孤男寡女，你若是跟着我，那你就真的再也嫁不出去了。”
我轻轻一笑：“那就嫁不出去呗，不是正合你意么？”
元止寒沉默下来，半晌不语。
吃过早饭，我在房间里待着，他在客厅里待着，谁也没有和谁说话。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门外钻进来：“哥哥，我……我可以进来玩吗？”
那声音脆生生的，听起来像是个年幼的小姑娘。
我心里一紧，生怕元止寒会对一个小姑娘做什么，赶紧跑出去。
果不其然，刚一出来，就看见元止寒冷着一张脸拒绝：“不可以。”
小姑娘委委屈屈地站在门槛外面：“为什么呀？哥哥，我娘说，你们是尊贵的客人，会给我们村子带来好运，可是只有神仙才会带来好运，所以你们是神仙对吗？”
看见我走出来，小姑娘的眼睛顿时一亮，甜甜地说：“姐姐这么漂亮，一定是神仙！”
我被她夸得心花怒放，元止寒却脸色一沉，一把拽过我的胳膊，在我脸上套了一个狐狸面具。
我摸了摸面具，心虚地往他身边靠了靠。
不习惯每天都戴着面具，刚才出来的时候忘记了。而且，今天早上，晚娘来送白面馍馍的时候，我也忘记戴面具了……
我偷偷看了一眼元止寒，还好他不知道，应该没什么事吧。
“姐姐这么漂亮，为什么要戴面具呢？”小姑娘疑惑问道。
元止寒冷冷道：“我不喜欢别人看见我妻子的容貌。”
“啊！”小姑娘失望地说：“那你一定是一个很小气的男人！”
她屁颠屁颠跑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眨巴眨巴眼睛：“姐姐，不如你就不要跟着他了，在我们村子留下来吧！我们村子的男人们各个都很好，又疼老婆，你一定会喜欢的！”
元止寒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戾气：“你活腻了吗！”
我赶紧把小姑娘护在怀里，瞪了他一眼，嗔道：“这就是一个小孩儿，你计较什么啊？”
小姑娘穿着粉红色的小裙子，头上扎着两个冲天辫，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可可爱爱，灵动极了。她嘟起小嘴，往我怀里躲了躲：“就是呀！哥哥你太小气了！”
“再废话割了你的舌头！”
小姑娘睁大眼睛，“哇”的一声开始爆哭。
我无奈叹气，抱着小姑娘往外面走。
元止寒不悦道：“你管她干什么？扔出去算了。”
我停下脚步，小姑娘趴在我肩头哇哇大哭，鼻子一把泪一把：“这个村子的村民们对我们没有恶意，你为什么要对他们的孩子有这么重的恶意？”
“退一万步说，将来我们也会有我们自己的孩子，就和这个小女孩一样大，一样充满好奇心，我不希望我的孩子遇到的都是恶意，所以我也不会对别人的孩子充满恶意。”
“我们的孩子……”元止寒低声呢喃着这几个字。
我没有理会他，抱着小姑娘到院子里，给她摘了一朵野花，小姑娘很好哄，很快就不哭了，她吸了吸鼻子，把野花插在我的头发上，嘴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姐姐戴这朵花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