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我拍了拍屁股，从巷子里走出去。
“裴姑娘……”
耳边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我扭头一看，竟是一位唇红齿白的少年。
“你是谁啊？”
少年拱手作揖:“我是二老爷所出，名叫徐州南。”
我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我记得昨天你们家老爷过来的时候，带了乌泱泱的一群人，那里面没有你啊。”
徐州南的脸色微微发白，脑袋低垂下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父亲和大伯拜访贵客，带的人自然都是嫡出公子小姐。”
我恍然:“哦……你是妾室所生啊。”
徐州南小幅度点头，“正是，让裴姑娘见笑了。”
我上下打量他:“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徐州南诚恳道:“今日清早，我见裴姑娘出了门，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我便想着，我兴许有能帮上忙的地方，所以一路跟了过来。”顿了顿，他又解释:“并非有意跟踪姑娘，还望裴姑娘不要怪罪。”
我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瞬。
他不说还好，一说跟踪我，我心里就挺不是滋味，感觉怪怪的。
等一下……也不对啊。
“你既然说你一直跟在我后面，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刚才我进巷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跟着我进去？我看，你就是蓄意跟踪我！”
徐州南脸色大变，诚惶诚恐地道歉:“裴姑娘！绝对不是那样！这……这里没有巷子啊，我刚刚看见你莫名消失在了此地，想着裴姑娘是修道之人，应当是动用法术隐身起来了，因此我在这里等候着。”
什么？
我愣愣回头，身后是一面古旧的墙壁，横亘在路上，没有悠长的巷子，更没有门口摆花圈的丧事店。
那我刚才去的是什么地方？
那个扎纸人的老头儿又是谁……
眼皮子一翻，我几乎要当场晕过去。
徐州南连忙扶住，少年年轻气盛，还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姑娘，脸色腾地红了，等我站稳以后，他手忙脚乱地收回手，“裴姑娘你……你没事吧？”
我捂着昏昏涨涨的脑袋，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没没事，回去吧。”
徐州南跟在我后面，保持着一定距离，以免冒犯到我，让我不高兴。
徐家的人也是奇怪，两位老爷对我们礼数周到，底下的小辈却没一个把我们看在眼里，而庶出的子弟又对我们毕恭毕敬，想着法儿接触我们。
说白了就是嫡出从小生活优越，懒得费心思讨好别人。而庶出生活艰难，好不容易抓着一个机会，自然要费尽一切心思往上爬。
一路脚步轻飘飘地回到栖霞院，远远看见男人坐在树下闭目养神，我慌乱的心神这才安定下来。
转过头才发现，徐州南居然还跟在我后面。
接触到我的眼神，他立马后退一步，拱手道:“既然裴姑娘已经平安回来了，在下也放心了，告辞。”
“你等等。”我叫住他。
徐州南面上浮现出几分喜色:“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我蹙眉道:“你们徐家，你们家老夫人，可有什么烦心之事？”
徐州南遗憾地摇摇头，颇为内疚:“抱歉裴姑娘，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庶出，连见老夫人的机会都很少，只有嫡出的那几个哥哥姐姐才能经常见老夫人。”
“那你对老夫人了解多少？”
徐州南仍是摇头，神色茫然:“自打我有记忆起，老夫人就已经不问家族之事，专心礼佛。”
我眯了眯眼睛，踱步徘徊:“我这样问吧，你们老夫人为什么每个月都要去一座很远的寺庙烧香礼佛？我打听过，那寺庙并不出名，距离你们家更近的，还有别的寺庙，为什么偏偏是那座云顶寺？”
“你别误会，我问这些只是关心老夫人，你知道的，老夫人在回来的路上遇袭，我们出手相救，才结识了这段缘分。但我和我兄长终究是修道之人，不可能一直留在你们徐家。老夫人如果一意孤行，非要去云顶寺烧香礼佛，下次肯定还会遇到劫匪。”
徐州南犹豫了一下，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后，压低嗓音同我说:“裴姑娘，你不要告诉别人是我和你说的。”
“二十多年前，云顶寺是我们云城香火最盛的寺庙，不仅仅是云城，周围好几个城池的老百姓都慕名前来。当时，云顶寺出了一个颇具慧根的僧人，那僧人下山云游时，同我们徐家结下了一段缘分。后来老夫人生产第三子时，也是因为高僧下山帮忙，否则那妖胎一生下来，必定会吸取老夫人的血肉。”
“高僧保了老夫人一条性命，也是高僧出主意，将这位三叔的姓氏剔除徐姓，同时也不得上徐家族谱，高僧安排人将这妖胎送去云来镇徐家，以此避灾。”
“没多多少年，那位高僧忽然离开了云顶寺，他说自己年轻气盛时，害了一个孩子，愧对佛祖。他离开以后，云顶寺莫名其妙衰落，从此一蹶不振。据说那位高僧去了云来镇，新建了一座寺庙……这些我不是很清楚，总而言之，老夫人和云顶寺的渊源颇深，不是那么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
高僧……
那说的不就是……那老秃驴么。
云泥寺，云顶寺……
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深深看了一眼徐州南:“你知道的挺多啊。”
徐州南挠挠头，低声道:“在裴姑娘面前卖弄了，这些都是我们徐家的辛秘，徐家人都知道，但是任何人都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谈论。”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徐州南有些高兴，显然他觉得他帮助到我了，“裴姑娘若是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
目送徐州南的身影渐渐远去，正好映红踩着石子路送晚饭来。
我顺势接过食盒，“你们二老爷，是不是有个叫徐州南的孩子？”
映红的脸色“唰”的一白，不解地盯着我:“裴姑娘怎么会知道徐州南这个名字？”
“徐州南……徐州南早就在五年前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