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非竹在别苑里转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他藏小兽的地方,第二日他却启程了,彼时有马车在别苑外时,他才发现原来这小兽不在别苑,可最关键的是,这些小兽,可是狼啊!他总不能把自己藏在狼群里吧!
眼看着乾晟就要离开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跟着他再说,怎么进宫,再想办法,是在不行,直接拿他当人质,刺杀女帝本来就是一去不回,也不怕再多一条罪名。
他一路躲躲藏藏三日,跟到了都外野店若是赶路明明一日之内是能回到都内的,乾晟却突然在这儿歇下,无奈他也只好留在客栈。
离都内越近,他便越是心急,他窜进乾晟房内,若是到了万不得已便直接……想到这儿他还觉得有些不忍心,毕竟女帝昏庸无道是女帝的事,这个闲王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自己这样是不是也算草菅人命?
他暗叹一声,想离开,却忘了自己现在趴在房梁上,脚下一滑“嘭——”
“啊……又这样……”令非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这样的事,就做过两次,还都是在这个闲王的房中,果然是和皇家的人犯冲。
“又是你!”乾晟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他一抬头对上一张居高临下的脸,乾晟戏谑的对他笑着,伸出一只手,想将他拉起来,“一路从淮州跟到这儿,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过现在可以肯定你不是淮州州府的人了。”
令非竹盯着那只手看了一会儿,爬起来站直了看着他,“我、我没跟着你,只是碰巧遇到。”
“哦?碰巧你又走错房间了,不对,是路过我的房间是不是?”
三十六计,走为上。他明知道乾晟是在戏弄他,自然不会周旋,正想逃走,忽然听他道:“这次你就别想走了,我早就知道一路跟着我,说实话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来是自己低估了这个闲王,令非竹就死磕着,不言不动,乾晟凑近他,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问:“你是不是想混进宫去?”
令非竹眉头一颤,被猜中了,左右现在也没法子走这条路了,令非竹回答的很干脆,“不错!我就是想进宫。”
自己不过是随便说说,看他的神情,这次说的是实话,乾晟笑道:“你想进宫,大可不必如此,等到明年吏部张大人选‘檀郎’的时候,你只需给些银钱,请张大人带你进宫便是,还能谋个一官半职。”
“我呸!”令非竹差点没直接啐在他脸上,“女帝的走狗!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进宫就是为了刺杀女帝,女帝不当政,百姓不聊生,我令非竹要为百姓除害!”
乾晟愣了片刻,“哈哈哈……就凭你?躲在房梁上都能摔下来,连我的双眼都骗不过,还想刺杀陛下?”
令非竹心下纳闷,明明这个闲王也是女帝的走狗,为何看到他这副嘴脸自己就是厌恶不起来?他冷声道:“少废话,反正我如今中了你的招,你想怎么处置,悉听尊便!”
乾晟摇摇头走到桌边,斟了一杯茶,递给他,浅笑道:“令非竹,竹有君子之称,你名为非竹,果然不行君子之道,好名字!”
令非竹并未接茶水,正欲反驳,又听他道:“说说看,你为何要刺杀陛下?”
令非竹斜睨他一眼,见他将递给自己的茶水凑到他自己唇边,冷笑一声,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女帝不……”
他话一出口便被乾晟打断,“陛下不当政?这些话你也是道听途说吧,可有什么真凭实据?我且不说你是否能进宫,就是真能混进宫中,你又如何能近陛下的身?你的武功应该不差,就是……”乾晟指指自己的脑袋,对他邪笑,淮州给他的一掌,到现在胸口都觉得不舒服,他的内力深厚,就是脑子不够。
令非竹咀嚼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你……”却又无力反驳,“少废话,如今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随你!”
乾晟放下茶盏在桌边坐下,“刺杀陛下可是重罪,要杀要剐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既然你不反抗,那我便带你回皇宫,让陛下处置!”
士可杀不可辱,令非竹后悔没有带着剑来趴房梁,不带剑来是为了以防被发现,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若是带了剑,就算外面有大内高手,劫持了眼前人,他还敢不放心?做不过就是被追杀罢了,总好过被女帝发落。
见令非竹面色难堪,乾晟笑道:“我骗你的,外面根本就没有人,我一向不喜欢带人出来,虽知道你有不轨企图,也只能小心防范,你想刺杀陛下,看来也是对陛下有误解,先前黄宫人被陛下发落,在宫外散布谣言,我看你容易被骗……”
“你才容易被骗,我要刺杀女帝可不是听了什么谣言,你看看那些女帝的走狗,个个都该死!”令非竹一口打断他的话,正义凛然,“我知道你是闲王,和女帝不同,你若是带我进宫,我便饶你一命,否则我……”
果然容易轻信,乾晟打断她,“方才不是还说要我随便处置你?现在怎么又轮到你饶我了?我说外面有人你便,我说无人,你也相信,你未免太容易轻信旁人了吧!”
“我……”自己往日也不是这样的,果然是皇家人,狡猾多端,自己居然被他耍了又耍。
乾晟见他说不出话来,才接着道:“这样吧,我带你进宫,你先见见陛下,你便知道女帝是否真的不当政了。”
“当真?”他下意识的吐出两个字,又立马改口,“我凭什么信你?”
乾晟起身凑到他面前,“你不信我,还有旁的可能进宫吗?阿竹?”
似乎说的有几分道理,令非竹点点头,才发觉不对,“你唤谁阿竹?我许你这么唤我了吗?”
早前自己还担心这次出都内不带人是不是不明智,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乾晟当真没有食言将他带进了皇宫,进皇宫之后,两人便分开了,乾晟说,只要他能找到女帝,不管女帝要怎么处置他,他都会保他一次,令非竹是想好,就算是刺杀成不成,他都打算活着离开皇宫,可看乾晟一副丝毫不担心的样子,他居然觉得有点怂。
他在皇宫中转了好久,竟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还坐在一间宫室里,“贾兄?你也混进宫了!”
那人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透出一股悲伤,没见到他的妹妹在身边,难道是……“贾兄,甄姑娘她……”
他一句话还没问完,就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听到一句“陛下驾到!”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飞身上房梁,眼看着就要见到女帝真容了,忽然就听见一声“陛下快走!”
若是可以重来,令非竹绝对不会再做这种傻事,原来所谓女帝早就在他身边,还早就知道他要刺杀她,他信了乾晟说的话,女帝不当政,这话到底是谁告诉他的!
那日出了皇宫,令非竹忽然就觉得自己对后生已经别无所求了,他都想好了,刺杀了女帝一切就都完了,这回是真完了!弄了半天,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一场闹剧,他跟在乾晟身后,回到王府,垂头丧气。
乾晟在王府门前停下,回身看着他,“好了,现在宫也进了,陛下也见了,你也不用再跟着我了,阿竹。”
令非竹抬头看着他,一脸的可怜兮兮,“可是不跟着你,我现在,我……”
乾晟忍住笑意,“你?如何?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可——王府不差仆从,你这么笨,也做不了王府的仆从。”
令非竹垂着首,原先一直将刺杀女帝当做目标,现在女帝见着了,却刺杀不得,他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虽然做了多年的独行侠,可是短短数日,他就觉得,他再也做不了独行侠了,他也不愿说出来。
乾晟瞧着他的样子,像极了某种小兽,这人笨是笨了点,但至少武功高强,他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柔声道:“这样吧!我收留你,你日后就跟在我身边,随我一起游历百川,寻天下奇兽,可好?”
“当真?”他迅速做出反应,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自己的一世英名,怎么在这个人面前又是笨嘴拙舌,又是反应迟钝呢?
乾晟这回倒是没有逗他,拉着他往王府内走,“当然是真的,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不过我既收留了你,作为报答,你日后时时刻刻都得跟在我身边,不许再做梁上君子,知道了吗?”
这什么口气?以为自己是三岁孩童?令非竹虽心理不服,嘴上却还是老老实实的道好,他怎么觉得自己这回是亏大发了呢?
乾晟心下了然,捉了好多小兽,全都送进了麋园里,这回可算是真为自己捉到了一只小兽,这只小兽,他可要好好伺候着,来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