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合小胤子的戏,我摆出一副很是为难的态度,秦开寞沉吟片刻,起身走到玉案后,一把拔出玉案后那把剑,那把斩过墨迹与青丝的剑,剑出鞘,剑锋的光亮闪过,一阵蜂鸣,小胤子与我皆是一愣,一叶反应迅速的一把扑向秦开寞,“少爷,你可不能想不开啊!你死了我怎么向老爷交代……少爷……”
秦开寞看看一叶,又看看剑,最后看着我,“陛下,是不是臣妾如果也受伤了就不必参加御宴了?”
小胤子正欲说话,我将他一把拉住,对秦开寞点点头,头脑简单想的主意也实在是简单,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能在自己身上下得去手,得到确切的答案,秦开寞挥起剑就要往自己身上刺。
“住手!”想不到他还真敢对自己下手,我开口去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他的动作太快,咫尺之遥,我下意识的闭眼,听到的剑落地的声音和秦开寞的声音,“一叶!”
小胤子慌张道:“来人,传御医!”
一叶双手沾满了自己的血,看看秦开寞,又看看自己的双手,忽然大哭起来,“呜呜……少爷还真对自己呜呜……少爷呜……好疼呜……”
一叶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管不顾的嚎哭,秦开寞也不管不顾的坐在他旁边,一边咒骂一边安慰,“你个蠢奴才,本少爷伤自己还能伤成什么样吗?疼是吗?疼你就长长记性,下回我不叫你做的事,你就不要做。没事没事,御医一会儿就来了,流这点血又死不了……”
政事殿总候着人,太医几乎在小胤子吼出之后就随着侍卫进殿,御医进来目光落在沾血的剑上,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跪下道:“参见陛下!”
我挥袖,小胤子吩咐他去处理一叶的伤口,见太医进来一叶收住了哭声,秦开寞又是骂着御医把一叶弄疼了,又是骂着一叶太蠢。
小胤子在混乱中上前将那把剑拾起,拿到我面前,“陛下,这剑见了血,就不能放在政事殿中了。”
这把剑也终于见了血,我颔首,小胤子拿起剑鞘,归剑入鞘,将剑交给身旁的侍卫,我收起手中的奏章起身,御医方才看见的眼神,恐怕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多是秦开寞的不是,在政事殿上对王拔剑,这罪名可不小!
我冷声开口,“秦开寞,今日这一剑是一叶替你受了,朕便饶了你这一次,再有下次定不轻饶,你回榭亭轩好好思过一月,小胤子,叫人将这里收拾干净!”
秦开寞还有些愣神,小胤子轻唤我一声,眉头紧皱,我方才的话,就将今日在此拔剑的人变成了自己,日后就算是真的传出去,也只会是秦开寞惹恼了我让我对他拔剑相向,至少还能保秦开寞不会因此事被人陷于穷困之境。
小胤子的皱眉,是怕吏部行事借题发挥,我也不是没有想到,至少现在先将眼前的事解决,后面再真有什么也好处理,吏部行事是秦开寞的父亲,到时再让秦开寞来解释此事就好。
大概是明白了我的意思,秦开寞带着一叶向我告退离开政事殿,我挥袖让这些人都退下,小胤子才终于开口,“陛下今日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只怕日后前朝将今日之事拿来说话,陛下就是在……。”
“在什么?自绝后路吗?”我道出这句他不敢说出口的话,他就只是皱着眉头不语,“罢了,至少现下不必再烦恼如何让秦开寞不要出现在安宁御宴上。”
他若有所思颔首,想起什么道:“方才开寞主子说见到与陛下生的七分相似的女子,可要奴才去追查那位女子的下落?”
这回事我原本就没有相信,他还将此事放在心上,我重新坐下,拿起折子,反问他,“你还真相信秦开寞说的话?”
“奴才是不相信开寞主子的话的,只是奴才将方才一叶听开寞主子说话时也是在点头,若是开寞主子胡说来糊弄陛下,一叶大概会‘拆穿’,即便是不‘拆穿’也不会赞同,可奴才见一叶的反应,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就算不是七分相似,若与陛下生的三五分相似,奴才以为此人日后也会有大用处!”
秦开寞会胡说八道,一叶倒是不会,若真有这样一个人,即便我不利用,恐怕也会叫旁人利用了去,“你派人出去寻,若是真有此人,便将人带进宫中,至少不能让她落入旁人手中。”
小胤子点点头,“是,奴才会遣人去办。”他说完这句话依旧站在原地,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我拿起狼毫在折子上披红,吐出这句话。
他颔首,俯身在我耳边道:“‘鹰眼’回报,摄政王似乎开始有动作了,这么多年的蛰伏,摄政王恐怕已经聚集了不可估量的力量,摄政王小心谨慎,现在‘鹰眼’他们能得到的消息十分有限,陛下,我们一直处于守势,是不是也是时候该先出手了?”
从我十三登基,次年封慕君思为摄政王开始,,他出声名门,一直桀骜不驯,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在防着他,只是这么多年他的野心从来没有得到过印证,毕竟是摄政王这样的高位,毕竟是慕老相卿之子,慕老相卿当年极善于广络人才,我当年登基之时,朝中几乎除了诗家的武将,其余全都是慕氏手下之。
登基之后,小胤子想尽办法才将一些人打击下去,换成新臣,新臣是否被慕君思所劝服,还有待佐证,只是这么多年来,除了几次在朝堂之上带领众大臣公然与我作对之外,他没有过多的表现过野心,我有时甚至觉得我对他的怀疑是多余的。
安宁之战,安国送质子入邦之事,他和我意见相悖,最终擅自将质子迎进宫中,这件事虽说触犯到天子权威,可说到底,他还是在为大宁百姓着想;安蒙议和之事,我虽想一举将蒙国拿下,但当时军队疲敝,若是硬来,蒙国也不是轻易就能除掉,那件事本就是我思虑不周,当时也多亏了他反对,也算是早日换得了和平;唐聿玉、慕丹娘赐婚一事,他公然抗旨,我知道他疼爱慕丹娘,这件事本也就是我有意而为之,慕丹娘最终嫁给乾晟,这么多年却毫无怨言;唐聿玉被斩之事,不知是他发觉唐聿玉是我安排在朝中与他作对,还是他知道唐聿玉野心才会上书,若是他发觉唐聿玉是我安排,从一开始我为唐聿玉加官进爵他就应该反对,当时他非但没有反对,反倒是极力支持,之后才在关键时刻祝我一臂之力,将唐聿玉除掉。
七年时日,我对他甚至渐渐卸掉了防备,可现在他又有了动作,这简直是在打我的脸,我放下手中披红未完的折子看向小胤子,“‘鹰眼’递回了什么消息?”
小胤子从袖中取出一小节竹筒,取出里面的东西,呈到我面前,我将东西打开,纸上画着一个符印。
“陛下可还记得这符印?”
“君时令!”我怎么会不记得?这道符印就是助我登上王位最重要的东西,君时令一出,天下易主!
我看向小胤子,当初君时令出,是为了我登基,现在君时令出,是他慕君思要篡位了吗?“这君时令是慕君思发出的?”
小胤子不语,“君时令是不是摄政王发的并不重要,但是现在令既出,大宁的江山要么易主,要么亡君!陛下当年登基有慕老相卿一份功劳,摄政王七年蛰伏,一有动作就是这儿大的动作,陛下,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你什么时候收到‘鹰眼’的消息?”
他颔下首,“回陛下,五日之前。”
我冷眼看着他,“那为何到现在才告诉朕?”
他走到玉案前,跪下,“陛下,奴才原以为这件事,奴才能自己解决,可是奴才高估了自己,现在大宁内忧外患,‘鹰眼’已经无法取得摄政王绝对信任,‘地弑’一半在冷宫监视质子,一半保护陛下安全,能用之人,能信之人……”他言尽于此,“陛下,奴才不想让陛下承受这些,可是奴才……”
“你起来吧。”他不是高估了自己,是高估了我,他都无法解决的事,我又怎么能轻易解决的了,“你觉得朕有能力,改变君时令吗?”
他没有起身,“这就是奴才今日告诉陛下此事的缘由,有一人或许能成为改变君时令的关键。”
能有人有能力改变君时令,“谁?”
他一字一顿地吐出四个字,“月奕君子。”
我不想陷月奕于险境,也不想让他参与到这些事当中来,何况他不过只是“曲舞公子”,我知他的智慧高于旁人,可只是智谋,不足以对付朝堂之事,我摇摇头,“朕说过,不会让他参与到这些事中来,你不必再说了。”
“陛下!”他猛地站起来,“陛下想给他一世荣华,保他一生周全,可若是陛下连自己都无法保全,又如何能保他?这些事,就算陛下不让他参与,他终究还是逃不脱的,陛下难道就不明白吗?”
他看着我,一如看着他,只是我仰着面,他颔着首,“蝉蛰伏底下七年,一朝破土,蝉鸣七日,复回地下。小胤子,这件事朕不会答应你,月奕是朕最不愿意伤害的人。朕绝不会因为一只蝉,自食对他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