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楼里南风白衣(下)
主子2025-07-02 19:553,071

一度春秋又过,这一年,他再也没有收到鹞鹰的传信,柳州州府处后来也没有再送过东西来,他终究还是放弃了,楼衣没有问过他的消息,他告诉自己,既然他已经放弃,有些东西自己也是时候放下了。

  这一年的三月桃花再开时,是他的及冠之礼,江南三州都知道南风楼内有个楼衣公子,和当年的第一公子一样,这一日,南风楼内集满了人,送来的东西也是收都不及,这中间却有柳州州府处送来的礼盒。

  主家将柳州州府送来的东西,单独拿到楼衣的厢房中,他没有看一眼,直接道:“退还回去,我不是说过,柳州州府送来的东西都不要吗。”

  主家却没有听他的话,将东西退还回去,他说:“公子,这是令公子送来的,令公子说是代由转交,还请公子务必收下。”

  那位令公子也不知是什么人,自从他不再收柳州州府的东西之后,令公子便常常来送,他却从未见过一眼,也没有怀疑什么,现在想来,所谓的令公子,怕是就是苏世洛派来的人。

  他道:“令公子人在何处?”

  主家迟疑片刻才开口,“令公子在堂内,说公子今日必定想要见他一见,而他也要来一睹公子的舞姿,说是两年前没能看到的。”

  “两年前?”两年前他刚回南风楼,头一次在南风楼中献舞,就被苏世洛搅了局,当时世家公子们都拿了苏世洛的钱走人,只有一人与旁人不同,回想起来,他记得当时那人临走前说过一句“令某就先告辞了”难道他就是当时的那位公子?

  可是他也记得,当时的那位公子对苏世洛州府公子的身份很是不屑,怎么代州府给他送东西呢?

  楼衣沉吟过后,道:“主家,去将令公子请到厢房来。”

  主家将礼盒放下,退出去,楼衣终于还是忍不住打开了礼盒,礼盒中的东西呈现在他面前时,他彻底呆愣住了,这是、这是当年苏世洛信誓旦旦许下诺言时向他要走的东西,是当年公子让他扔了的东西,银铃,这对银铃,终究还是回到他的手中,他轻颤着将银铃从礼盒中取出来,银铃发出脆响,这一次,不是最美的乐章。

  连银铃都还回来的,看来真的是放弃了,恩断义绝了。

  厢房的门被人打开,他猛然被惊醒,看向来人,果真是当年的那位公子,他张了张口,还没有说话,便被打断,来人将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银铃上,他道:“楼衣公子别谢我,这东西,包括之前令某送的那些东西都是柳州州府家的大公子让我替他送的。”

  猜测的道印证,他沉默了好久,才终于问出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楼衣公子是问他为什么送这些东西,还是令某为什么替他送?他为什么送这些东西,我相信楼衣公子心中清楚,而令某帮他送,是因为他与令某一样都是性情中人。”

  性情中人,所以便能轻易的与人恩断义绝?这对银铃,是他今日收到的最好的礼,从今往后,他再也不必担心是自己辜负了,因为终于还是那人辜负了他!

  他早就说过,有朝一日,当日的誓言,他都会食言,果然是食言了。

  楼衣自嘲轻笑,起身对他道:“多谢令公子,楼衣明白了,令公子请楼下就座,楼衣稍后便会献舞。”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想了一想留下一个“好”字出了厢房,刚出厢房便被一人挡住了去路,“原来阿竹躲在这儿,听说这里面可是现今的江南第一公子,阿竹不是个江湖中人嘛?不是孑然一身吗?怎么还有银钱来……”

  来人还没说完便被捂住了嘴,“别胡说,这公子是我的朋友,殿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被称作殿下的人乜斜着他道:“说好陪我来找奇珍异兽的,你倒好,自己过来看美人,也不知道带我。”

  “殿下说的哪里话,您堂堂一位闲王,怎么能……”

  厢房中,楼衣将银铃我在手中许久,终于还是将它系在了足踝上,他换上舞衣,公子先前是喜欢白衣的,公子说,男儿着白衣,才是谦谦君子,可自从入宫之后,他便因那人喜欢,从此只着红衣,那这白衣,便让楼衣来替您着。

  他换上一袭轻纱舞衣,走出厢房,没走一步,足踝上铃音便刺痛他一分,此刻,他便明白了,为何当年公子让他将这银铃扔了。

  南风楼内的人,因他的出现陷入了寂静,楼内只能听到他足踝银铃传出的天籁,他在拉住楼阶上驻步,对楼下堂中人行礼。

  忽然这寂静被人打破,有人闯入,候在一旁的主家被来人惊呆,楼衣看清了来人的面容,慌张要往二楼厢房中多,闯入的人开了腔:“今日是楼衣公子及冠的日子,怎么能少了苏某?在场的今日给了主家多少银钱,苏某三倍奉还,楼衣公子的及冠礼,只能有我一人在!”

  苏世洛挥手示意,门外数十侍从端着银钱走进来,在场的纷纷愣了片刻,片刻后争先恐后的拿了银钱出了南风楼。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楼衣看着楼下的人,一时间忘了言语行动,苏世洛亦看着他,只是一个仰着面,一个颔着首。

  许久之后却是主家先开了口,“公子,楼下的是苏公子。”

  这一句话提醒了他,这一回,他没有躲,低声问,“明明已经银铃还回,苏公子还来这里做什么?”

  楼下的人微愣,便笑了,他以为自己将银铃还回是什么意思?自己只是想告诉他,自己回来罢了,他道:“不会说好了,再见面,楼衣要唤我一声世洛吗?怎么还叫苏公子?”

  “楼衣不是说过,没有丝蛊,苏公子便不要再来找楼衣了吗?”楼衣的话音刚落,主家便出了声,却被楼衣打断,“主家,此事,楼衣自会处理。”

  主家踌躇着,还是选择了离开,苏世洛飞身上了楼阶,停立在楼衣面前,“丝蛊已经寻到了,你说万只丝蛊能成一匹布。”他示意他看大堂中最后一位侍从奉着的东西,“丝蛊成缎,楼衣,今日,我是来带你走的。”

  楼衣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又看向堂内的侍从,苏世洛示意,堂中侍从上了楼阶将血红的缎子呈在他面前,苏世洛说:“这缎子就是我今日送给你的及冠之礼。

  楼衣看着缎子,不住的摇首,忽然拉住苏世洛的手,看着他的手,愣了好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来,“好……我、我跟你走。”

  功夫不负有心人,苏世洛笑道:“那现在就随我走吧!我已经在淮州别苑为你准备了及冠之礼所需的一切,让我为你行及冠之礼,让我与你,行合卺之礼。”

  他满目的期许,楼衣颔首,从侍从手中接过红缎,“我要向公子告别,随后,便与你一同离开南风楼。”

  他抱着缎子,跑下楼阶,苏世洛欲追,终于却还是收住了脚步,毕竟那位公子曾是他最重要的人,不过从今往后,他便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了。

  楼衣跑到后院内,在盛开的桃花中跪下,主家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有这一步,主家看着他跪下,走到他的身边,“月奕公子会希望你离开的。”

  他将红缎放在面前,“可是,我明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丝蛊血绸,却还要跟他走,公子当真不会怪我吗?”

  “不是?这……”主家看着那缎子,所谓的丝蛊血绸,他从未见过,也不知道是什么。

  楼衣伸手,看着自己的双手,“南疆被大宁赶尽杀绝,最后一只丝蛊在我这儿,他根本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找到,这是精血养育的蚕种吐出的丝,是要用心头血才能养育出能代替丝蛊的蚕种,这是他养育出的,我若不与他走,便是辜负了他,可我若与他走,便是辜负了公子,主家,我不想辜负公子。

  心头血,能用心头血养育出代替丝蛊的蚕种,主家轻叹一声,“走吧,公子,月奕公子不会怪你,他值得你跟他走。”

  楼衣起身,将血绸呈给主家,似是下定了决心,“替我将这个交给公子,楼衣终于也对公子食了言,楼衣欠公子的,来世再还!”

  他后退两步,走出这桃林,“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春雨惊春……”

  主家拿着缎子,看着桃林,反复的重复着这句话,这是当年他说与月奕听的话,他们都有自己的归宿,几度春秋,也只有自己才是真的辜负了良人,便不能再叫他们辜负了自己。

  楼衣离开了南风楼,就像当年月奕离开,楼衣走的时候,带走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才十三,便被卖到了这里,看到楼衣上马车,说什么也要跟着走,楼衣便将孩子带走了,留下了一笔银钱,楼衣走了,南风楼又是很长一段时日的寂寥,四季在轮回,桃花开了又谢,主家想,这南风楼也是时候如同当年的第一公子,如同当年当政的女帝,一同消失在这江南,这大宁的江山中了。

继续阅读:番外篇 清风半夜鸣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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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不好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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