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旅行社安排的行程是去塔尔寺和青海湖。
终于到吃饭的餐厅的时候，已经快两点了。
大家都坐车坐得腰酸背痛的，又饿又累。
旅行社包含的餐，都清汤寡水的，大部分是素菜，一桌子都凑不出几个含荤腥的菜来。
张叮叮不高兴地放下筷子，四处张望：“嘉嘉人呢？早知道跟她一起了，这一桌子都是什么啊。”
但团里大部分人还是吃得很满足。
热菜，能吃饱，在经历了五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之后，已经没力气再挑剔了。
孟和照例是不跟客人一起吃饭的，他也不单独点菜，安顿好司机之后，他就从侧门绕了出来。
车里并没有人，刚才大家下车的时候，郑嘉也跟着一起下来了。
人有三急，不吃饭也是可以上洗手间的。
可他在餐厅里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她的影子。
孟和站在门口，从口袋里把烟盒摸出来，掏出根烟也没急着点燃，先送到鼻子底下去仔细嗅了嗅。
然后他就看到了不远处正在肉铺上挑挑拣拣的郑嘉。
不吃饭，但跑去买肉？
这一路也没地方给她亲自做饭吃吧？
更何况她那双手看起来也不像是平时会自己在家里做饭的样子。
孟和想了想，还没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过去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郑嘉就非常突然地朝这边走过来了。
“嗨，孟导，”她走近之后，扬起手来跟人打招呼，“这么快吃好啦？”
孟和不答反问：“你吃好了？”
“还没呢，一会儿去车上吃就行。”
孟和偏不问她刚才在干什么。
不过下一秒张叮叮的声音就从他背后响起来：“嘉嘉你吃什么好吃的去了？”
“这附近最好的饭馆就是孟导带你们来的这，我还能吃什么好吃的呀，”郑嘉笑了笑，“我上肉铺那边去问有没有牛皮卖了。”
“你买牛皮干什么？”张叮叮问。
一旁跟着出来的茅宁发散思维了一下，试探着问：“做牛皮糖？”
“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幽默？”张叮叮翻了个白眼。
“那我不是个皮影戏老……呃，青年艺术家吗？”郑嘉指着自己说，“做皮影人目前市场上应用最广泛的材质就是牛皮啊。”
实际上各地皮影的原材料丢不太一样，比如陇东皮影的制作一般选用年轻、毛色黑的公牛皮，这种牛皮厚薄适中，质坚而柔韧，青中透明。
但也没听说过谁去菜市场的肉摊上买牛皮的。
看起来更像是在吹牛皮。
大家开了几句玩笑，这件事也就被这样带过去。
下午又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就到了塔尔寺。
下车的时候，车里有一个头发都花白了的老太太，特意走到郑嘉身边来跟她说了一句：“你那些工具就别带上了，又是在牛皮上雕刻又是在羊皮上雕刻的，这里可是寺庙啊。”
郑嘉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但嘴里却说的是：“老太太，想教训人呢，也得讲究个基本法，这里的阿珂可都是吃肉的！”
“阿珂”是本地对僧人的叫法，她居然还做过功课。
孟和在一旁点头：“这里的僧人的确都是吃肉的，不过不能婚配。”
郑嘉又接了一句：“但是可以还俗。”
孟和看向她，郑嘉马上无辜的眨眼睛：“我不会教唆他们还俗的，你放心。”
孟和的眼神落在她那个帆布带上。
郑嘉反应非常快，马上用手捂住她那个帆布袋：“这可都是我的宝贝。”
可她突然又话锋一转，问：“你进去吗？”
“里面有专门的讲解员，”孟和说，“我在门口等你们。”
于是郑嘉就非常自然的把她的帆布袋子朝孟和递了过来：“那就麻烦你啦，孟导。”
她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也一点儿不担心他会把她的宝贝给怎么样。
还怪信任人的呢。
孟和把那包拿在手里掂了一下，就这么个小小的口袋，却并不轻。
她连一件厚外套都不穿，箱子和袋子却都这么重，里头都装着些什么？
“活佛圆寂之前，有的时候会给出一些具体的方位信息，来指引大家找到转世灵童，有的时候也不会……”
解说员讲解的时候，郑嘉跟在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解说员带着大家走得慢，一个一个地方仔细讲解，郑嘉听了一会儿就失去了耐心，自顾自地往前走。
她还没有理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录音带里引她过来的奇怪声音，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又会是谁录下来的？
为什么一定要她来走这趟西北大环线呢？
这个旅行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天南海北、男女老少，哪里来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唯一算得上特别的，不过一个孟和。
郑嘉来之前特意查过他，当地少数民族人，居住地并不固定，也没有什么亲人朋友，基本上就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个人信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但也正因为如此，如果是造假的，也没什么人知道，更不会被人拆穿。
如果有人在这趟旅程中给她留下了线索，势必会避开人群来给她。
郑嘉一个人加快了脚步，走到了最里面，然后又原路返还，还碰上了继续往前走的大部队。
一无所获。
唯一一件毛披肩裹在了上半身，郑嘉觉得此刻自己就跟没穿裤子似的，一阵一阵凉风往里蹿，而且一会儿出去还得坐那个敞篷的区间车。
心好累，该不会什么信息都没找到，先冻死在这里了吧。
她一个人最先出来，孟和眼尖，一眼就看见郑嘉闷着头往外冲，就站起身迎过去 ：“你去哪儿？”
郑嘉被他叫住，才臭着脸说：“这不是去找车吗？”
“先等一等，等大家都出来，我们一起出去，”孟和把她的帆布袋还给她，“坐一会儿。”
郑嘉把袋子接过来，突然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挺好奇我这里头都装了些什么？”
“没有，”孟和平静地反问她，“你都逛明白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没意思，”郑嘉一屁股在旁边的石阶上坐下来，“你这个人太没意思了。”
孟和不跟她争辩，看着她这么坐在石阶上，把自己抖成筛子。
“看什么看，”郑嘉没好气的说，“遇到个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的导游，大冷天的，取暖可不就得靠抖么。”
孟和气定神闲的说：“我是不会把外套借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