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她小声嘟囔几句,"我那件新做的衣裳呢?好像还在外头晾着。"
胡氏小声的喊了两声"妧妧",见没人答应,她又嘀咕,"今儿怎么干什么都不顺,算了,还是让我这个老婆子自己拿去吧,这一天天的,指望谁都指望不上。"
胡氏出去后,后背上出了一身冷汗,好险啊,她知道她屋里藏着一个人,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难不成是觉得她家今天人多,故意趁着这个时间点来偷东西?
不得不说,那人胆子还挺大。
胡氏没有告诉林妧,反而叫上大山与李然,让他们俩跟她一起,看看那个偷东西的贼到底是谁。
李然与大山两个人一人拿着一根扁担,偷东西偷到他们家,看来小偷活的不耐烦了。
大山走在前,李然断后,他们倒要看看,这贼有多大能耐。
悄悄走近胡氏屋里,大山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拿着扁担上去就是一通砸,砸的角落里蹲着的人抱头痛呼。
"别打,别打,是我。"
那人一直抱着头,大山哪管那么多,"我管你是谁,你敢偷我大娘家的东西,打死你活该。"
"我是李真,我是李真!"
听到偷东西的人是李真,大山更气了,他拿着扁担的手没停,打的更狠了,跟在大山后头的李然听见了,把大山手里的扁担要了过来。
"大哥,你怎么会在娘的屋子里?"
李真被打的头昏眼花,他痛的龇牙咧嘴,"怎么?我的屋子被人占了,我难受,来娘的屋子里睡一会也不行?我回自己家也要被人当成贼,这家是不是就是你李然的家!"
李然表情凝固了一瞬,他知道李真对林宣睡他的屋子十分不满,可是,因着这事他也跟他娘说过,他娘就是不听,非得让林宣睡哪。
"大哥,你先起来,那间屋子是你的,一直是你的。我这就让林宣搬走,让他跟大山睡一屋,你看可好?"
不说大山还好,一说李真又气得火冒三丈,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大山,"都是你,这个傻子,我说了,我是李真,你是没长脑子还是聋了,还拿着扁担打我,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不知道谁给你的饭吃。"
大山也很生气,他梗着脖子,"我打的就是你。上次你回家,为了抢人参,把大娘推到地上,大娘还病了很长时间,都是你的事,这次你回来还敢偷大娘的东西!我打你那是你该打!"
李然脑子懵懵的,大山说的什么?他大哥把他娘推到地上?
还不等李然反应过来,李真捡起地上的扁担,他想拿扁担打大山,"你个鳖孙,我跟我娘怎么样,那是我们一家子的事,你从哪冒出来个没爹没娘没人要的孩子,还敢说我的不是,我看你是过几天好日子,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我今天非要打死你!"
李真一扁担打在大山的胳膊上,打一下哪够,他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傻大山。
大山被李真的话伤到了,李真说他是个没爹没娘没人要的孩子,他之前确实没人要,但是,后来大娘说,她就是大山的娘,他大山不是个野孩子。
被打了一下的大山顿时回过神,他虽比李真年龄小,力气可不小,李真再一次把扁担打过来的时候,大山牢牢抓住扁担的一头。
绕是李真再用劲,也晃动不了一分。
"大娘是你娘,也是我大娘,大娘养着我,我就不是没人要,你才是不通人性的人,家里的小黑,我喂它吃东西它见了我还知道跟我亲近,你呢?你抢大娘的东西,把大娘推到地上,还有,阿翁晕倒肯定也跟你脱不了关系!"
听着大山在这口放厥词,李真恼羞成怒,他扔下扁担,弯着腰一头撞向大山,却被大山一脚踢住肩膀,踢的老远。
这下李真的酒劲彻底醒了,他坐在地上,揉揉肩膀,太疼了,这该死的傻子。
此时胡氏听到动静也进了屋,她看到坐在地上的李真,"老大,怎么是你?"
李真冷笑两声,"怎么,我就在娘的屋子里休息一会,也能被当成贼,被娘伙同外人抓贼,真是可笑啊。"
李然面色冷淡,声音低沉,"娘,大山说的可是真的?他为了一根人参,将娘推在地上?"
胡氏听着李然冰冷的话语,感觉到李然的生气,胡氏摇摇头,"不是,你大哥他不是故意的,只是我自己一时没有站稳,才会摔倒,你别听大山胡说。"
李然不相信,他不相信他娘的话,他娘一定是为了让他不要记恨李真,故意这样说。
"你呢?你要是个男人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交代清楚了,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还要靠着老娘喂你擦屁股,你不嫌丢人吗?"
李真坐在地上呵呵笑了几声,原来举人也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原来举人也能说出来这么不文雅的词,他还是头一次碰到呢。
"是我怎么了?我想要人参,娘不给我,她不给我,我就抢,抢不到我就偷,怎么了!凭什么家里但凡有一点好的东西最后都落到你头上,凭什么!"
李然声音愈发低沉,"原来大山说的是真的。"
"你现在装什么大孝子呢?虽说我常年不在家,你又在家多长时间?好歹我从十几岁就不往家里要钱了,你呢,你读书读到现在,花了家里多少银子,你自己算过吗?现在家里有一点好东西,都落到你手里,你,连着你媳妇,你们可真会算计。"
胡氏拦着李真,不让他再说了,一家人,算的那么清干什么。
李然一双眼睛转也不转的看着李真,"祖父呢,祖父突然晕倒是不是跟你有关?"
反正李真做好了跟家里人撕破脸的准备,他想也不想就承认了,"是我,我不过就是说出了事实而已,良药苦口,实话伤人,祖父心眼就这么大,听不得一点实话。"
看着李真那副恬不知耻的模样,他甚至还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说李秀才心眼多小。
李然走上前,一巴掌扇到李真脸上,清脆的声音,连站在门外的林妧听见了心都猛的跳了一下。
李真摸了摸嘴角,流血了,头一扭,一口唾沫吐到地上,他也猛的一巴掌回扇到李然脸上,怎么,举人了不起?就算李然当上皇帝老儿,他李真照样不在乎。
李然漠然站起来,直起身,扭头就往外走,胡氏慌了,李然要是对着李真大骂一顿还好,李然这样一声不吭,胡氏心里没底啊。
李然回到堂屋,里正还在桌上喝酒,李然将衣裳一撩,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祖父在上,孙儿不孝,常言道,父母在不分家,虽上有祖父爹娘,但孙儿恳请祖父成全,让我与李真分家。"
说完,李然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响头。
屋子里没有人说话,里正有些尴尬,怎么好端端,这大喜的日子,怎么闹起了分家。
李秀才看着李然一脸决绝,"你想好了?不怕世人的骂名?"
李然摇摇头,"不怕。"
李秀才喝了一口竹叶青,真辣真过瘾啊。
"好,不愧是我的孙子,正好里正在这,分了家,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里正本来还在担心老秀才骂李然,却不料听见双喜临门这四个字,心里有很多疑问却没敢说。
里正只知道一点,就是老秀才肯定对李真颇有微词,既如此,他还用劝吗,肯定是举人说什么他照办啊。
这时,李真踉跄的跑进屋,他指了指李秀才又指了指李然,"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早就串通好了,一个老不死的,一个惯会装模作样的,我不分,凭什么你们说分,就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