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妧拘谨的站起来,走向大丫,“是我想的不周到,二姐担心情有可原,大丫,方才大山哥哥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屋里响起怯生生的回答,大丫手里的桃子不敢再吃了。
屋里恢复寂静,只有大山憋着嘴,着急的站在原地打转。
像是想起来李然刚才说的话,李虹的一把拽过大丫,“大丫,你拿了那傻子的木头人?”
大丫紧张的摇摇头,李虹料想她也不敢,木林就是个木匠,哪会稀罕他的东西,“二弟,你也听见了,大丫都被你吓成什么样子了,你为了一个傻子还要审问你外甥女不成?”
听见她娘站在自己这边,大丫摸摸胸口松了口气,正准备要跑出去,却被胡氏一把抓住胳膊,眼看被最疼自己的姥娘抓住胳膊,大丫才不怕她,使劲挣脱,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一个木头小人从她怀里掉出来。
大山眼急手快,从地上捡起小人,仔细地吹吹上面的泥土,想要放进怀里。胡氏伸出手向大山要,大山忍痛割爱,他知道胡大娘对他很好,所以胡大娘要小人,他舍得。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大丫这丫头不老实,不过孩子小,还能教。
木林脸一会红一会白,他们夫妻今儿算是面子里子都没了。尤其是李虹,面子上更挂不住,她刚信誓旦旦的说大丫看不上木头人,这下倒好了,她的闺女是个小偷。
木林瞅着被林妧扶起来的大丫,气不打一处来,拽过还挂着眼泪的大丫,抬手一巴掌落到她屁股上,“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学会偷东西了?家里什么木头没有,你偷到外边来了,真是丢人现眼。今天不把你屁股打开花,我就不是你爹。”
木林啪啪啪连打三下,下手不轻,估计大丫屁股肿了,到底是小孩子,大丫瞪着腿放开嗓子嚎,还不解气,又要再打,李虹一下从他怀里将大丫抢过去。
李虹眼里噙泪,“她才几岁,你能这么打吗?你要是想打死她,把我们娘几个都打死好了,省得碍你眼。”
看她这时候护起犊子,木林怒火中烧,大丫就是跟她学坏的,他老木家可没出过小偷,小时候不管,长大成了惯偷,那一辈子就算完了。
木林回怼,“你别护着她,她这个样子都是跟你学的,小时偷针大时偷金,你没听过?要是长大还这样,不如早早打死算了。”
李虹将大丫扔到胡氏怀里,“她还小,你不会好好跟她说,一嘴一个小偷,还以为她拿了什么东西,为着一块破木头,你把你闺女打死吧。说到底,你还不是嫌弃我生了个闺女,不舍得给她吃的,不舍得给玩的,她才会拿别人的东西。要是个儿子,我看你还下得去手不?”
无知妇人,木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左右这是在李虹娘家,看看胡氏能说什么,以前他们家再穷,也没有拿过别人家一丝一毫。都是一样当娘的人,怎么有人只养不教。
胡氏对大丫招招手,“大丫,你知道错不知道?”
大丫点点头。
“错哪了?”
“我不该拿大山的东西,我是小偷,我不是好孩子。”
胡氏摸摸她的头,将汗湿的头发别到她耳后,递给她一块饴糖,“这是姥娘给你的糖,如果二丫想吃糖,给你要,你给吗?”
大丫先摇摇头后又点点头,她不经常吃糖,如果妹妹想吃,她会分给妹妹一点,话是如此,大丫还是将饴糖紧紧护在胸口。
“那你二丫趁你睡着了,偷偷拿走你的糖行吗?”
大丫这会也不哭了,说话口齿伶俐,“不行,这是我的东西,我没有给二丫,二丫不能拿,谁都不能拿。”
胡氏点点头,指着桌子上的木头小人,“木头小人是谁的?”
“大山的。”
“大山给你了吗?”
“没有,我不要木头小人了,我不该偷拿大山的东西,我以后再也不拿了。”
胡氏满意的点点头,大丫这家伙机灵得很,将木头小人递给大山,“大山哥哥,这是你的小人,我不该拿的,还给你。”
大山点点头,“如果大丫想玩,你跟我说,我给你,玩。”
大山看了看胡氏,胡氏点点头,大山视若珍宝的将小人放进怀里。李然让大山去多后院摘些桃子一会吃,大山高兴的点点头,欢快地跑出去。
都说傻大山,傻大山,这样看起来大山哪傻了,说话什么的都懂,比有些人强多了。
大旺点点头,牵着赵二桃的手回家了,一场闹剧落幕,林妧打心眼里佩服婆婆,她怎么那么会教小孩子。换做自己,就算不要这个小人,也不想跟二嫂撕破脸,虽然可能会吃亏,但绝不会直接戳破,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也不好管教。
一场闹剧落幕,林妧打心眼里佩服胡氏,她怎么那么会教小孩子。换做自己,就算不要这个小人,也不想跟二姐撕破脸,虽然可能会吃亏,但绝不会直接戳破,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也不好管教。
中午做了好几个凉拌菜,胡氏做了拿手菜溜肉段、红烧肉,因着上午的闹剧,胡氏跟林妧倒是没吃几口,李虹一家四口可没受影响,该吃吃该喝喝,心大的很,怪不得人是两口子。
吃饱喝足,李虹没有多呆,去胡氏屋里坐了一坐,不一会高兴的走出来,临走的时候,李虹左手提着一篮子桃,右手提着一篮子鸡蛋,木林背着一大袋子粮食,兴高采烈的回了家。
这也是木林愿意跟李虹回娘家的原因,自己力气大,背着粮食走几里地不在话下,虽说现在还没有儿子,但是谁家姑娘像李虹,不说救济娘家,每次还从娘家带回点东西,冲着这一点,他就勉为其难的跟李虹过下去。
傍晚,林妧坐在灯下绣花,李然的长袍绣好了,她还想紧着这几日,把自己的衣裳绣出来,她相信自己相公一定能考上秀才,到时候自己可要穿好看点。
李然洗漱完毕,率先爬到床上,看着恬淡温柔的妻子,心情大好。
林妧慢条斯理的绣花,一针一线在她手中好似点缀,柔和的灯光打在她身上,就好像一副仕女画活了起来,静谧美好。
“妧妧”,李然这声呼喊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深情。
美人听到后,轻抬额头,眉目流转间眼角的红痣越发妖艳,像一只摄人心魄的女妖精,红唇轻启,“相公怎么了?”
李然好像从她那双眼睛里看见自己,这一刻,仿佛世间就只剩下他和林妧,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只有自己,他发誓,这辈子一定守护好这双眼睛,让它再也盛不下别的东西。
“妧妧,今天二姐的事让你受委屈了,唉,她也不容易。”
林妧飞速地眨眨眼,她本来没觉得受委屈,只不过比李然这样一说,倒真有点心酸,他们成亲不过半年,李然李虹当姐弟当了二十年,李然肯定心疼自己姐姐。
“不碍事,况且今天是我考虑不周,也难怪吓到二姐,下次她来了,我再给她赔不是。相公你觉得可好?”
李然摸摸自家娘子的头,真是个傻媳妇,“二姐成亲五六年,虽说生了两个闺女,可没有生儿子,她婆婆一直不满意,时常找茬。姐夫挣的钱也都上交,二姐在婆家也十分艰难,所以娘才会时常贴补她。祖父知道,大哥大嫂也知道,尤其是刚农忙完,家里粮食富余,自然想补贴她一些。”
林妧手尖有些凉,嘴角弯起一个似笑非笑地弧度,“相公怕我因为此事生气?也太小看我了,田是祖父买的,庄稼是爹娘种的,他们想给谁就给谁,我做儿媳妇的哪有不同意的。以后你再说这样的话,我真的要生气了。”
“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变成一个斤斤计较的人,中间肯定经历了很多,所以我想自己有本事了,才能保护家人。”
“相公你这么想是对的,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家人。”
林妧想起晚饭后,胡氏喊住她,告诉她,二姐不是有心的,只是她生活太难了,当娘的不能袖手旁观,所以今天胡氏替二姐给自己道歉。
林妧哪敢接受胡氏的道歉,一直说没事没事,心里跟胡氏更亲近几分,婆婆知道自己受的委屈,这就够了。
同时也羡慕二姐,有这么个为自己着想的娘,若她娘还活着,肯定也会事事维护她吧。
看着林妧眼神黯淡,不知道在想什么,将她轻搂进怀里,“我说这么多,是想让娘子知道二姐的难处,但我更想娘子知道,二姐是我的姐姐,她可以欺负我,骂我,但是她不能欺负娘子,不能言语中伤娘子,二姐有姐夫,有娘疼她,可妧妧只有我。”
温和的声音就像一股热泉将她环绕,最终汇聚成眼泪,从林妧的眼睛里流出来,她此刻真正明白,李然对她的情意,也明白了李然信中所说,想守护她一生是真的,他真的在努力。
李然伸出大手,轻轻为她擦去眼泪,“妧妧,别哭,我跟娘说了,以后二姐再过来,让她直接找娘,别什么事都找你,你以后别再管她家的事推脱不过,就找我,我永远都在。”
“你这是办的什么事,本来我跟二姐还没什么,你这样做,娘听了心里多难受,再说了,二姐一年回来不了几次,我做弟媳妇的,应该招待的。”
“我知道娘子明事理,也知道你为了这个家肯定热气吞声,所以,你一定听我的,少跟二姐接触,如何帮二姐,那是我的事,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当我的娘子,有什么不开心的一定跟我讲,我希望跟娘子能亲密无间,永远没有隔阂。”
林妧声音哽咽,在他怀里重重点头,“我知道了。”
美好的夜晚,是属于他们的,天上的月亮偷听到两人的窃窃私语,也羞得藏进云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