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栈休息了一夜,没过多停留,第二日找了马车回家,在路上胡氏说林妧手多巧,在手帕上绣的花被别人看上,被人用五两银子买走的。
林妧被夸的不好意思,解释是蔷薇花不常见,因着新奇才会被别人买走。
胡氏叹了一口气,让李然好好对林妧,虽说林妧发了笔小财,这钱在她手里还没拿热乎,又给自己买银簪,又给李然爹买酒,给李然买毛笔,钱花的七七八八。
林妧的情意,李然都记在心里,只有自己有本事,才能保护好林妧,守护整个家。
赶了两天的路,雇的马车将他们送到镇上便走了。正好村里赶牛车曾大爷还在镇上,三人将东西放好,坐着牛车晃晃悠悠回了家。
村口站着三三两两的人,看见一家三口坐着牛车回家很新奇,半月前李然媳妇不是被大马车接走的?怎么跟李然一块回了家?李然娘怎么也坐在马车上?村里的人凑到一块,对着他们仨指指点点。
“平安娘,你跟平安媳妇一起去陪考了?”
“对哩,怕路上出什么意外,我也没进过城,正好见见世面。”
“县城肯定比咱们镇大得多吧,去那么老远,路费也得花不少钱吧,家里只剩下平安爹忙活,可把他累的不轻。”
胡氏眉头蹙起,花我自己的钱,你管的挺宽,“刘大妹子家里都忙完了吧,看看还有闲工夫管我们家的事,怎么,嫌大皮做的饭不好吃,想换个口味?”
旁边的人嗤嗤笑了起来,谁不知道胡氏这张嘴得理不饶人,你还偏偏招惹她。
刘婶子被胡氏说的脸爆红,端起地上的洗衣盆回家去了。
一个小媳妇看着端坐在牛车上的林妧,看她怀里抱着个包袱,“平安媳妇,你们上城一趟,买了什么好东西?拿出来让俺们也开开眼。”
胡氏白眼一翻,“去去去,有什么好东西,平安辛辛苦苦考试,我们娘俩又不是去享福的,能买什么东西?再说了,平安媳妇天天洗衣做饭,哪有时间出去闲逛,都散了吧。”
胡氏一开口,把看热闹的众人打发走了,胡氏不知道的是,他们走后,那群人又聚在一堆,说起她的不是。
“你们看,胡氏出去一趟,不仅头上带支银簪,人也白了,胖了。”
“你小点声,让她听见又一顿说嘴。说来也是,你看平安媳妇,本来就瘦,去城里还是伺候人,唉,真是受罪。”
“你看平安媳妇灰头土脸,还穿着粗布衣裳,唉,谁能想到员外的闺女也变成这副模样••••••”
叽叽喳喳说着胡氏的不好,又心疼林妧,说够了他们才走,而胡氏早坐着牛车到了家,才不理会那群人说什么,左右跟他们不相关。
路上,看着林妧一脸疑惑,胡氏忍不住笑开了花,“我原本不想说她,谁让她还惦记别的男人,刘二朵原先嫁了个男人,嫌弃人穷,跟着一个外货郎跑了,谁知道那卖货郎早有妻女,刘二朵出去了三个月又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回来之后,她原先嫁那个男人虽穷却有骨气,自然不要她,这不没办法,嫁给了咱们村有名的瘸腿李大皮,李大皮干不了重活,只能在家做饭刷锅。”
原来还有这一出,怪不得刚才刘二朵灰溜溜的走了,她也真是,还惦记别的男人,还想李然爹在家多累。回到家将东西分了分,每个人都有。李秀才把玩着上好的毛笔,爱不释手,在空中挥舞几下,还是女娃子贴心。
李父从自打看到那壶酒,嘴巴都快咧到了天上,捻起酒盖,鼻子凑上前深吸一口酒的香醇,忍不住摇头晃脑,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闻。
只有大山呆呆地坐在桌旁,眼巴巴地看着林妧,林妧从包袱里左摸右摸,掏出一个小人递给大山。小人虽说用木头做的,眼睛、鼻子、嘴巴跟大山特别像,大山把木头小人放在怀里保管好,生怕别人抢了去。
直到晚上睡觉,大山才把木头小人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来,放在枕头旁。
晚上吃过饭,胡氏凑到林妧跟前,让她晚上好好休息,说不定明天李然大姐二姐会过来。
夜色朦胧,林妧脸有点烫,胡氏这是特意点她来着,她使劲点点头,这几天李然确实也累着了,是该好好休息。
果不其然,第二日,吃过早饭没一会,李然二姐李虹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家。
这是林妧第一次跟李虹说话,其实嫁给李然那天,她也见到了李虹,只是那天没好意思跟人说话,李虹将两个孩子拽到林妧跟前,让孩子跟林妧玩,自己拉着脸进了屋。
胡氏看着一脸愁容的李虹,禁不住叹口气,这又是怎么了?
林妧让胡氏去看看,自己跟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林妧从屋里拿出两朵红绢花,一人头上插了一朵。
“真好看,我还不知道你们俩叫什么呢,谁跟舅母说说?”
“我是大丫,她是二丫”,大丫抢先开口。
林妧默默地眨眨眼,两个孩子回姥家家,身上也没有个新衣服,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可见李虹不是很喜欢女娃。
“好。大丫二丫真聪明,你们几岁了?”
“我五岁,二丫三岁。”
“好,大丫真懂事,中午想吃什么饭,跟舅母说,一会我给你们做,好不好?”
“肉,我们想吃肉。”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林妧摸了摸大丫的胳膊,只比大山胖一点点。李虹嫁给了木匠,家里虽不是多富裕,可也饿不着孩子,怎么这两个孩子面黄肌瘦的,看着让人心疼。
正当林妧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屋里传来压抑的哭声,骂声,“他们家没有一个好玩意,生不出孩子怨我吗,就是他不行,说我不能生,我不能生怎么生了大丫二丫,现在又说我生不出儿子,我不活了……”
听到李虹的哭声,大丫二丫明显被吓住了,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
“舅母,我们不饿,你劝劝我娘,让她别哭了”,大丫怯生生的扯了扯林妧的衣角,带着哭腔说。
唉,大丫今年五岁,怎么看不出她娘嫌弃她是个女孩,她要是个男孩就好了,爹跟娘就不会再吵架,奶奶就不会骂她娘,大丫死死攥紧藏在袖子里的那只手。
林妧不想掺和这事,先不说她与李虹不甚熟悉,她刚嫁进来自己都没孩子,怎么好劝别人,正好这时,大山从外边挑水回来,林妧喊大山过来,让大山陪着大丫二丫去后院摘桃子,桃子都熟透了,现在最好吃。林妧想着去屠户家买些肉回来。
林妧正要出门,迎面碰见一个穿着短褐布衫的男人走进院子,看到林妧也不闪躲,直直走向她,“二弟妹可是要出门?我这刚忙完手里的活计,准备陪着李虹回娘家,谁知道她脚程这么快,也不等我。”
原来这就是李虹的相公木林,许是常年做木活有力气,又高又壮,十分骇人。林妧笑了笑,将他迎进屋,嘴里大喊,二姐夫来了。
听到林妧说木林来了,胡氏伸手在李虹胳膊上拧了一把,自己选的夫君,就算再苦也得受着。拉巴李虹坐到桌子旁,李虹一脸赌气,背对着木林一声不吭。
胡氏在心里叹口气,早先就听说木林,长得人高马大,也会做木活。村里也不是没人给他说亲事,可木林是个急性子,说话又冲,吓跑了好几个女孩子。
李虹倒好,去镇子上玩,看见摆摊的木林,一眼相中了,任谁劝也不行,死活闹着嫁给他。
“木林,你们成亲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她,她就是个犟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木林自顾自倒了杯水,连着两杯下进肚,“娘,不是我说她,李虹在家好吃懒做,连衣服都不给孩子洗,我娘说她几句,她还生气起来,哪有这样当娘的?”
不等胡氏开口,李虹头一拧,斜着眼看木林,他可真会睁着眼说瞎话,他怎么不把他娘说的好话说出来让大家听听,“我不给孩子洗衣服,那她们的衣服都谁洗的,做饭洗衣,要不是我,你们喝西北风去?好吃懒做这名头谁爱要谁要,怎么也落不到我头上。”
“谁家不是这样,做饭洗衣就累着你了?前一段地里忙,你说你不舒服,我顶着大太阳下地干活,你倒好,让大丫去给我送饭,小丫头走路都不稳,汤洒出来一大半,你可真省事。”
两人都是直性子,说话也不顾及,在屋里吵了起来,听得胡氏的脑袋直突突,真想将这俩人撵回家吵去,在家里说不完,出门还是闹。
李虹咳嗽一声有些心虚,那几天她来事,肚子是有些不舒服,天太热,她也想偷会懒,她想岔开话,便虎着脸看向林妧,“大丫二丫呢?两个死丫头,一会儿看不见就没影了,挨打挨得还是轻。”
林妧没说话,胡氏一巴掌拍在李虹背上,回娘家不说待人客气些,说话没谱还摆脸,她怎么养出个这么没成色的闺女,“你自己闺女你不看好,看别人做什么,人家欠你的?不识好歹,想找人自己出去找去。”
刚挨木林的骂,这又挨了老娘的骂,李虹正在气头上,一肚子火没地方撒,这时,大丫牵着二丫的手,俩人一人啃着个大桃子进了屋。
大丫脚步轻轻挪动,猛不丁对上李虹恶狠狠的眼神,大丫身子抖了三抖,将桃子递给李虹,让她吃。
李虹一把将大丫的手推开,“要不是生了你个赔钱玩意,你奶奶能这么说我?天天不是我给你洗衣做饭,你早就饿死了,现在你爹还怪我,说我的不是,早知道,生下来就该淹死你。”
说完还不过瘾,要不是在老娘家,李虹真想捋起袖子打这没有眼色的大丫,小丫头片子,净天就知道吃。
“二姐要是想骂,大可回家去骂,要是祖父听见你说这话,早早就把你撵出去了”,李然背着手走进堂屋,身后紧紧跟着大山。
他刚才去学堂,给李秀才抄了篇文章,抄完李秀才就把他撵回家,想着李虹回来了,让他陪着木林,谁想到还没进屋就听见了这么难听的话。
李虹缩缩脖子,她可不敢招惹李秀才,她还记得从小做错了事,被李秀才用戒尺打手心,长长的硬木板打到手心上,不消片刻手就肿起来,太疼了。
她也怕这个酷似李秀才的二弟,二弟在家里看着温和,实则冷面无情,不管谁做错了事让他打掩护都不行,所以李虹紧紧闭上嘴。
“她,是她,刚刚玩我的小人,小人找不到了,没了,我的小人”,大山语无伦次,红着眼指着大丫。
大山刚才看大丫哭的伤心,所以拿出来木头小人给她玩,眨眼间木头小人没了,大山找不到了,大山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院子里乱转,李然看见了就把他带进屋。
李然一脸温和,他不想吓到大丫,二姐说话也着实难听,“大丫,怎么回事,你跟舅舅说,木头小人你放哪里了?”
“我不知道,我忘了,那个小人我好像放在地上了,要不我去找找?”
李虹在一旁听得迷糊,大丫怎么会拿大山的东西,遂疑惑的看向林妧,林妧小声地说,“我说出门买些肉,就让大山领着大丫二丫摘桃子去了。”
“什么?你竟然让一个傻子看着我闺女,你安的什么心?你想干什么?”
胡氏看着口不择言的二闺女,就算担心大丫二丫出事,她也不能这样说话,况且自己老了,以后李虹有事还得靠李然帮忙,她怎么就不知道个是非呢?
“李虹,你怎么说话的?你把孩子扔给别人你还有理了?大山在家里呆了一个月,不打学堂的孩子,就只打你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