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妧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儿，她蹲下身子，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鱼儿，你爷爷他……"
眼前这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男孩就是小鱼儿，他之前曾偷了大山的钱袋子，为的是给他爷爷治病。
因着老乞丐曾说，希望林妧能好心，收下小鱼儿，无论让他干什么都可以，只要给他饭吃，能让他活下去，别再做一个孤苦伶仃的小乞丐了。
小鱼儿不愿意跟林妧走，林妧就报了客栈，说小鱼儿哪天想明白了就过来找她。
老乞丐说，等他没了，就让小鱼儿找她，如今，小鱼儿过来，是不是已经代表老乞丐没了。
面对林妧的询问，小鱼儿一声不吭，只是狠狠地盯着她。
爷爷咽气的最后一句话，还是让他来风月客栈找林妧，所以小鱼儿来了。
看着面前这个默不作声的小鱼儿，林妧知道，他从小当乞丐，被人骂，被人欺，唯有老乞丐对他好，给了他很多温暖。
所以老乞丐没了，小鱼儿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怀疑是应该的。
林妧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帕子，给小鱼儿擦擦手。
她牵着小鱼儿的手，小鱼儿低着头不说话，但是也跟着她的步伐往前走。
正好她要去给孟好女上香，这下老乞丐没了，小鱼儿当孙子的，也应该给他上柱香。
林妧买了三份纸钱，三份香。
林妧看着小鱼儿，"小鱼儿，告诉姐姐，你把你爷爷埋哪了，咱们去给你爷爷上柱香，再给你爷爷烧些纸钱，这样，他在地下有了银子，就能吃饱穿暖，再也不用受苦了。"
林妧温声细语的跟小鱼儿说了很多，小鱼儿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
小鱼儿满脸泪痕，他看着林妧，他爷爷说的没错，她是个好人。他爷爷永远不会骗他的。
这时候小鱼儿突然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主动拉起林妧的手，像南边的山上走去，正好跟孟好女的坟一个方向。
走了两刻钟，走到了老乞丐的坟前，小鱼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对着老乞丐磕了三个响头，他听他爷爷的话，他没有乱跑，他去找好心的夫人了。
林妧在老乞丐坟前画了个圈，将纸钱放进里头，点着纸钱，又将香点燃，插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林妧默默的往后退了几步，在小鱼儿的身后无声的站立。
小鱼儿觉得撕心裂肺，哭的上气不接下去，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小鱼儿小小年纪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走了，什么也不用管，也不用操心。
只留下活着的人伤心欲绝，只留下活着的人继续艰难的活着。
等小鱼儿哭声渐渐可小，林妧上前，拍拍他的后背。
"你可愿意跟林姐姐再去祭拜两个人？"
小鱼儿挣开哭肿的眼睛，对着林妧说了第一句话，"还有两个人？他们也死了吗，他们是谁呢？"
林妧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小鱼儿有没有听说，林妧觉得小鱼儿年龄虽小，但已经明白了很多。
"你可知道孟好女，前几日告示上说完抓的那个人，我们去祭拜她，还有她的闺女小囡。"
小鱼儿点点头，"林姐姐，我能叫你林姐姐吗？"
"当然能了。"
"我听人说，那个女人杀了她相公，还杀了她的两个孩子，她是个坏女人，林姐姐，你这么好，怎么会祭拜她呢？"
林妧默默老天，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杀人的肯定不能算好人，但是在她看来，孟好女绝对称不上是坏人。
毕竟，孟好女不是主动想要杀人，她只是走投无路，选了一个最不好最不好的方法而已。
人，活着才能看到希望，活着才能看到，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自己评判孟好女是好人还是坏人。孟好女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她儿子要抢妹妹的糖，然后把他妹妹小囡杀死了，孟好女的相公把她女儿扔到了野山坡。所以孟好女气不过，就把他们两个都杀了。"
林妧感觉到小鱼儿抓着她的手猛的一紧。
"小鱼儿，你想想，孟好女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小鱼儿沉默了好长时间，他声音很小，若不是林妧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压根听不见他说什么。
"我觉得孟好女是个好人。"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孟好女她是因为有人伤害她女儿，才会这样。我觉得，她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
听着小鱼儿如此说，林妧浑身一僵，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孟好女怎么会是坏人呢。
好女，你听见了吗，连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都能明白的道理，你应该无憾了吧。
"就像我爷爷，他全身长了脓包，疼的不得了，还骗我说不疼。我知道，我爷爷总是晚上疼醒，他不敢吵醒我，把嘴都给咬破了。"
"我知道，若不是爷爷每天省吃俭用，把好吃的好喝的就给我，他就不会长脓包，爷爷宁愿忍受痛苦，也要保护我，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爷爷。"
林妧点点头，语气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柔，"小鱼儿你明白就好，你已经很幸运了是不是。你有这么爱你的爷爷疼你，但是孟好女没有，她虽然有亲爹，但是她爹不管她，不疼她，她小小年纪就干粗活，干重活，她一辈子都没有被人真正的爱过。"
"所以，小鱼儿，你可以难过，但是不要一直沉溺在伤心之中，我相信，若是你爷爷地下有灵，他一定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长大，你说呢？"
小鱼儿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他抬起一张尖尖的脏兮兮的小脸，"林姐姐，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林妧看他。
"我觉得孟好女也很幸运，因为她有她爱的人，她爱小囡，但是我觉得小囡也很爱孟好女，爱是能感受出来的。"
林妧重重的点点头，是，孟好女很幸运，她有一个很爱很爱她的小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