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吴老伯后,欧阳雪想去找马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一想到她看到自己回来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情,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等把这一段时间忙过了再说。
欧阳雪信步在园中走着,月光如水,照亮了前面一片竹林,他由竹而生情,思念起还在江南的潇潇……
子豪悄声对欧阳雪说:“哥哥,林中有人!”
欧阳雪警惕了:“你看清没有,是谁?”
“离得太远了,他身上发出一股气流,阻挡了我……”
欧阳雪往前走了几步。
“哥哥,我闻到了那股气味,他就是在列车上失踪的老人!”
好呀,你自己找来了!欧阳雪也看到了,老人就隐身在林中的假山后。当他快步向假山走去时,老人又不见了。
欧阳雪飞身跃上假山,看见老人已经出了院门,漫步向大街走去。他跳下假山,毫不犹豫的出了吴府,紧跟在老人身后。
说来也怪,老人走得并不快,欧阳雪就是追不上。无论欧阳雪紧赶慢赶,老人总是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老人出了朝歌,向大山而去。老人这次来朝歌,必是有备而来,欧阳雪想解开其中的秘密,便不敢怠慢,跟在老人身后,加快了脚步。
上了山路,老人行走如风。
快到平湖时,老人再次失去了踪影。
欧阳雪明白了,平湖这儿一定有什么大事。
否则,老人不会将他从数百里之外召来这里。
欧阳雪来到湖边,发现湖水已经远离从前的岸边,靠近森林一则的湖水已经被抽干,地上打好一幢幢房屋的地基。
再看平湖东西两则,隐隐亮着灯火。
欧阳雪心里一惊,立即想到了令狐飞,莫非他死灰复燃?
觊觎平湖底下的魏王陵!
欧阳雪决心前去看个究竟。
平湖东则,周围砌起了高大的围墙,灯火正是从墙头上露出来的。
欧阳雪没有时间去找入口,他念了声“麻里麻里红……”就破墙而入。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能容纳大型挖掘机进出的坑道,坑道斜着伸向湖里。
坑道里灯火通明,道口有许多身带警器的保卫人员,在来回盘查进出的车辆、人员。
欧阳雪已经隐住身体,就大摇大摆的向坑道走去。
深入坑道约有一百米,坑道拐了90度的弯,并且向下直插湖底。
意图非常明显,就是在开掘湖底的魏王陵墓。
欧阳雪相信是令狐飞干的。
在拐弯的地方,检查得更严了,入内的人除了要出示挂在胸前贴有像片的胸牌,还要搜身后才能再往里走。
荷枪实弹的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警卫森严。
欧阳雪顺利的拐进弯道,小型的装载车,不断的把打成包的泥土运到拐角处,再用传送带送出坑道。
这一套作业井井有条,且非常先进,根本看不到挖掘出的泥土、石块。
坑道的顶部、两边,也用圆木做好支撑。
欧阳雪顺着坑道往下走了不到五十米,快到底部。
突然,响起挖掘机的钢爪碰到坚硬石壁的声音。
挖掘机停止了工作,坑道里顿时安静了。
片刻之后,响起泥土垮塌的响声,继而传来欢呼声。
有人大声呼叫:“令总、令总,挖到头了,挖到头了;现出宫墙了!现出宫墙!!”
令狐飞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他带着一帮人蜂拥而上,扑向底部。
所有的灯光,射向坑道底。
欧阳雪看到泥土垮塌下的地方,现出用条石砌成的宫墙。
从条石上的花纹、形状,认出是秦汉时期的东西。
欧阳雪惊呆了,鬼谷子说的是真的,平湖底下果真有王陵!
至于是不是魏王,现在还不能肯定,但仅从用这种条石作地宫的宫墙,就非帝王莫属。
令狐飞扑在宫墙上,身后的人用手提射灯照亮他面前的宫墙,他轻轻拂去宫墙上的泥土,把脸贴在墙上。一行泪从他眼里溢出。他凝视着宫墙,沙哑着声音发出赞叹之声:“多美啊!我毕生梦寐以求的你,终于现身了!苍天有眼哪!!”
令狐飞跪在地上,贸然放声大哭,那哭声震动了坑道,震得坑木缝里的泥土纷纷下落。
如果令狐飞以一个考古学者的身份出现在这里,欧阳雪能理解他此时的冲动,这种惊世骇俗的重大发现,是考古学者兼历史学家毕生的宿愿。但他是一个盗墓贼,因贪婪得到满足,激动之余流出的几滴鳄鱼泪。
工头询问令狐飞:“令总,这么坚固的条石,只能用炸药炸开……”
令狐飞勃然大怒,他从地下站起来,狠狠指着工头:“你一条命,还抵不了这样一块石头!”有人递给他一个小匣子,他拧开按钮,拉出天线,小匣子发出滴滴哒哒的声音,一道绿色的光射向宫墙。他不断转动着方位,最后望着仪器上显示的数字,他对身边的人说:“条石长一米二,宽六十,要他们从石缝中钻孔,待条石松动了,再用吊车吊下条石,千万不要毁了宫墙的石头。它们每一块,都是有生命的精灵,见证了几千年前的历史风云!”
欧阳雪暗暗点着头,令狐飞这才说了句人话。
在工头的指挥下,几个工人拿来各种电钻,开钻石缝,坑道里响起电机的轰鸣。
欧阳雪想要制止令狐飞,考虑到坑道里狭窄,有很多工人,无论是他还是令狐飞动起手来,都会大量伤及无辜。还有,这儿仅是东边的入口,他在平湖的西边也挖掘了坑道,就是自己现在动手,顾得了东就顾不了西。若是把令狐飞逼得狗急跳墙……
欧阳雪否定了用武力制止令狐飞的想法。
正好,工人们无论怎样努力,断了十几根钻头,连石缝也钻不进去。令狐飞下令停止工作,待他想到办法再动手。
欧阳雪松了口气,令狐飞不光是个盗墓贼,他还是个考古学者,欧阳雪相信他决不会蠢到用炸药来轰开宫墙!在他想办法期间,这就为欧阳雪赢来了对付他的时间。
令狐飞命令严密封锁挖到宫墙的消息,下令在现场的人不准走出坑道一步,也不准再放人进入坑道。他带着贴身的几个人,退出了坑道。
欧阳雪走到宫墙前。
“子豪,你能不能看到宫墙里面?”
子豪兴奋的小声对欧阳雪说:“哥哥,我看到了,里面另有一个天地……”
既然发现了千古之秘的魏王陵墓,并且已经身在它的地宫墙下,身为历史学者兼对考古颇有研究的欧阳雪,听子豪说地宫内另有一番天地,他岂有不进去考察的道理。他望了望坚实的宫墙,念起了“麻里麻里红,红里红里麻……”,然后迎头走向宫墙。在进入宫墙的瞬间,他看到除了坚固的条石外,墙里还有很厚一层粘土,在粘土外又是一层条石,犹如他曾经见过的万里长城那么宽厚、坚固。
宫墙里面真的另有天地。
天穹上闪烁着北斗七星。
借着熠熠生辉的星光,欧阳雪发现自己身在高山密林之中。清风徐来,他呼吸着潮湿,带有林中腐叶味的空气,感觉特别清新。
王陵中竟然和大自然一般,有着真实的天与地,还有高山、流水、森林!也和宫墙外的人世间一样,有白天、黑夜!欧阳雪穿梭在林中,眼前的一切,让他不可思议。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几株盘根错节的千年老树下,有一间用树干搭起的柴扉,木屋四周围了一圈竹篱笆,上面爬满了青藤。欧阳雪望见柴扉里有灯光,便向柴扉走去。
一盏青灯下,背对窗户坐着一位古装男子,室内只有一床一桌,两只木凳。
一阵风袭来,油灯闪了一下,室内的人似乎察觉外面有人,转过半边脸来。他的脸被长发遮住,看不清面容,一只闪着暗光的眼睛从长发的缝隙中,紧盯着窗外。
欧阳雪的心跳加速了,他是人是鬼?蓦然间,四下阴风骤起,林中响起凄厉的嚎叫声,几支无头的怪鸟从林中窜出,掠过欧阳雪的头顶,飞到柴扉上,拍打着超出想象的巨大翅膀。
子豪对欧阳雪说:“哥哥,我怕!”
欧阳雪从袖子里抽出剑提在手里:“子豪别怕,有我……”他说这句话时底气不足,子豪还是个孩子,在这种环境下产生恐惧可以理解;欧阳雪已经成人,且一身是胆,又有强大的奇功异能,此时也心里发凉,背上发麻。连他自己也感到奇怪,为什么会害怕。
即来之,则安之。欧阳雪壮起胆,提剑来到门前,他一手推开柴门,一手将剑指向室内的人,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欧阳雪推门时用力过猛,带起一阵风,将室内那盏青灯吹灭,月光从窗外射进来,投在地上一团如同鬼魅的影子。
欧阳雪一惊,看不见人在哪里,他大声喊着:“子豪,他在哪儿?”
子豪恐怖的说:“哥哥,他就在你身后……”
欧阳雪快速的扭过身子,正要用剑,一只冰冷的手将他连剑带手紧紧抓住,使他动弹不得。黑暗中,他与那人脸对着脸,闻到一股从泥土深处才有的味道。与此同时,他感觉对方发出的气流与他一样。
欧阳雪骤然发力,挣脱了抓住他的手,顺势将倒提的剑抹向那人的咽喉。
“将军且慢!”
室内的青灯亮了,面对欧阳雪的人分开遮住面容的头发,欧阳雪看清了他的面容,此人竟然就是引他回到朝歌的老人。
欧阳雪心里涌起许多疑问:他为何能有穿越地宫的能力?他把自己引向魏王陵墓,意在何为?还有,他为何称自己为将军?
欧阳雪冷冷问道:“你倒底是何人?”
老人反问欧阳雪:“难道将军就不认识我了?”
“在江南嘉年华大厅,你说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在S市茶楼,你两次见了我不辞而别;今天又把我引到朝歌,进入魏王陵墓……我会不认识你?”
“说对了一半!”老人将欧阳雪领到椅子上坐下,他突然纳头便拜:“将军,请受我一拜!”
欧阳雪扶起老人:“岂有你向我行礼之事!请告诉我,你是何人?”
“将军再想想,三千年前,你我同在师傅鬼谷子膝下……”
欧阳雪见他提到鬼谷子,还说鬼谷子是他师傅,仔细一想便问他:“莫非……你是玄武?”
“山人正是。”
玄武是长寿之人,以老人的面目出现,在鬼谷子身边,排在朱雀之后,怪不得他要向自己行跪拜之礼。
“我问你,你在江南所为,出于什么目的?”
“师傅见你周旋于几个红颜女子之中,怕你忘了正事,要我前来提醒你……”
欧阳雪想考考玄武:“什么正事?”
“找到朱雀、铜镜,是你当务之急!”
“这么说……铜镜在你手中?”
“非也。”玄武一口否认。
欧阳雪奇怪了:“那你为何要拿一面假的铜镜来诓我,还说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将军切莫耿耿于怀,我不如此,不足以引起将军重视。将军也不会学到降龙十八掌……”
子豪对欧阳雪说:“哥哥,我看清了,他就是那个疯道士!”
“你在关键时刻帮了我,”欧阳雪真诚的说:“谢谢你了,玄武!”
“同为师傅弟子,将军还是我师兄,何须言谢!再说,是师傅叫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那……到这地宫,又为何故?”
“将军不是在寻找朱雀与铜镜么?那朱雀的前身是魏王宫中的宫女,名叫文姬。将军前世与她有缘,只能在地宫里先与她相会,尔后她才能在凡尘中助你。朱雀性情刚烈,非他人可以左右。将军若能以情动之,以理晓之,才可收服于她。何况,你一直在寻求的铜镜,也在她手里。难道将军不愿意?……”
“我岂有不愿之意!”欧阳雪想到他闯进这地宫,不知要耽误多少时日,朝歌的事情虽有马兰、白萍、王珏在打理,有些事还是需要与他商量;再有,他答应过几天去接潇潇,还有那龙吟、令狐飞、雪原……他不无担忧的向玄武说:“宫外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
玄武笑道:“将军在凡尘呆了三千多年,竟然忘了山中之事。须知,山外仅几日,山中已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