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雪从白袍将军的意境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来此的目的。
子豪央求欧阳雪,想办法让他出来,他要见那姑娘。
欧阳雪对子豪的要求十分意外,轻声告诉他,别提非分的要求。
曹操奇怪的看着欧阳雪:“将军,你这是?……”
欧阳雪惶恐的笑笑:“丞相,我一高兴,有时会自言自语……”
曹操疑惑的自问:“天下虽无奇不有,难道还有这种毛病?”
骤然之间,场内响起一片欢呼声,将军们大声喊着“好!好!!好!!!”
姑娘闻声从屏风后出来,走到殿中,深深向众人鞠了一躬,返身回到屏风后面。
将军们不依不饶,连吼带叫,姑娘只好再次出来。
侍卫在曹操与欧阳雪之间放了一把椅子,椅子上摆着一把琵琶。
姑娘拾起琵琶横抱怀中,左手按弦,右手抡指,随之发出珠落玉盘的声音。一阵前奏之后,姑娘轻转歌喉,唱出了声:
“青青河边草,
微微风吹箫,
风和丽人笑,
与君渡今宵。
胡笳声声叫,
将军着征袍,
今日剑出鞘,
何时凤还巢?
但使一腔血,
大漠孤烟消,
王师凯旋时,
再与君逍遥……”
姑娘婉转的歌声绕梁,久久在耳边回响,众人听得如醉如痴。她抡起右手五指,作最后一次扫弦时,一根弦断了。
姑娘正好斜对着欧阳雪,她下意识地看了欧阳雪一眼,莫非弦为他断?姑娘这一看,看得她久久收不回眼睛。
她初出场时,曹操叫她拜见将军,她不敢抬头细看。
此时在她的眼里,欧阳雪年轻英俊,高大威猛,风流倜傥;他贵为将军,毫无武夫骄奢淫逸之气,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处子儒生的文雅。姑娘心里顿生爱慕之意。
曹操看在眼里,起身对欧阳雪说道:“弦为君断,皆是有缘之人。将军,此乃大儒蔡邕之女,名叫文姬。文姬,你就留在将军身傍,好生伺候将军!”
眼前的绝代佳人是文姬?!
欧阳雪分明记得在帝陵里见到的文姬,已是五六十岁的老妇!
而此时的文姬不仅光彩照人,还如出水芙蓉一般清新。
欧阳雪回忆着在帝陵里的一切细节,他所见到的文姬,应该是曹操从匈奴接回不久的文姬,而现在的文姬,是其父刚死不久,还未嫁人的文姬。
自己要找的人,真的是她?
欧阳雪心里狂喜不已,他没有白来江东!
看来,玄武的告诫有道理。
文姬羞涩一笑,在欧阳雪一傍坐下,取过长几上的酒壶,给他斟了满满一杯酒。文姬给自己倒了一杯,她双手端起酒杯,举过柳眉:“将军请!”
美人敬酒,焉有不喝之理!
欧阳雪做出一副豪爽的样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文姬又要倒酒,欧阳雪伸手阻止,一下接触到文姬的玉臂,两人顿时一愣。欧阳雪赶快缩回了手。隔着薄如蝉翼的轻纱,欧阳雪触摸到文姬的肌肤,他在心里问道,古代女子的皮肤,怎么这样娇嫩、滑凝?
“将军,敬酒要敬三杯,以示心诚……”
文姬望着欧阳雪,清澈的眼里含着纯洁的笑意。
“文姬,你告诉我,你多大了?”
“将军猜一猜!”文姬抿嘴一笑,露出腮边的笑靥。
欧阳雪与文姬进入地宫,文姬轻车熟路,径直把欧阳雪带进一间有着秘密通道的大殿里。
文姬走到一面墙前,刚要按墙上的机关,从暗中突然跳出来四个带刀侍卫,阻止了文姬。
欧阳雪猛然喝道:“大胆,谁人敢阻挡我!”
侍卫中为首的一人答道:“殿前带刀侍卫!”
“本将军在此,还不闪开!”
“我等只听令于魏王!”
“放肆,尔等认识此剑?”欧阳雪抽出剑来,剑伴随着四射的寒光,发出几声啸呜。
侍卫们嗖的一声也拔出刀来。
“将军若要动武,我等只好奉陪!”
欧阳雪对青州士兵的忠勇亲眼所见,他所带领的最后二十八骑,在滚石、擂木如雨之下,没有一人躲闪,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着曹操。他不忍心伤了他们。
“从赤壁回来的青州兵,与我血肉相连,本将借道地宫,实在是迫不得已……”
四名侍卫中,正好有一人是刚被曹操封为校尉的青州兵,他慢慢放下手里的刀。
文姬见此,急忙按动墙上的机关,打开通向地宫的门。
欧阳雪跟在文姬身后,进入暗道。
暗道弯弯曲曲,向下延伸。
每隔一段距离,墙上就有一盏照明的灯。
下几十级石阶,暗道变直了。
忽然,暗道中隐隐传来“嗖嗖”的响声。
凭感觉是箭离弦后的响声,欧阳雪一把将文姬推到身后,同时舞起手中的剑。
剑在他手中上下左右翻飞,形成一张剑网,顷刻之间,如飞蝗般射来的箭纷纷断在欧阳雪的剑下。
文姬躲在欧阳雪身后,两手搂住欧阳雪的腰,到响声停止后,她惊讶地发现欧阳雪脚下堆了厚厚的一层断箭。
“将军,这里我常来常往,从来没有发现会有暗箭伤人!”
欧阳雪隐隐听见暗道外传来一阵锣声,想必他的行踪己被发现。他对文姬说:“今天是非常时期,所以启用了地宫里防御措施。看来,丞相已经知道有人撞入地宫,才放出暗箭。我们还得小心,说不定还有其它的暗器……”
欧阳雪话还未说完,感觉头上有响声,他往上一看,瞬时惊得魂飞魄散,顶部用铁链固定着数不清的巨石,这些石头如斗般大小,随着铁链松动,马上就要下坠。
这么密集的巨石砸下来,会被砸成肉泥!
说时迟,来时快,欧阳雪用手一搂,将文姬抱在怀中。
文姬也看见了头上摇摇欲坠的巨石,她吓得闭上眼睛,用手紧紧搂住欧阳雪的脖子,两条腿则牢牢勾住他的腰,就势卷缩在欧阳雪的怀里。
只听“哗啦”一声响,铁链滑落,斗大的石头纷纷砸下来。
欧阳雪抱紧了文姬,望着密如雨点的石头,寻找空隙往前跳跃,同时用剑向躲不开的石头劈去。他连腾带跳,两眼望着头顶,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他时而停在原地不动,时而像闪电一般向前飞跃,手中的剑劈在巨石上,溅出一道道火光……
欧阳雪跑出数十丈之外,头顶上的石头才渐渐少了。
欧阳雪放下文姬,回头望着通道地上堆积如山的巨石,心有余悸。
文姬吓得腿软,一下瘫在地上。
“将军,好险啊,真是九死一生!”
文姬话音未落,轰隆隆一声巨响,从墙壁的两端贸然伸出闪着寒光的钢栅栏,把通道从上到下完全封死。
欧阳雪在这一瞬间,被突然出现的钢栅惊得目瞪口呆。
栅栏的钢条,每根都有碗口粗,欧阳雪握住摇了摇,栅栏纹丝不动。
暗道里,隐隐传来士兵的喊叫与奔跑的脚步声。
欧阳雪深吸一口气,大吼一声,两手骤然向钢栅推出。
钢栅在惊天动地的响声中轰然倒下。
暗道里一片漆黑,欧阳雪带着文姬摸索着前行。走了不久,一股微风吹来,风中还带有一丝丝野外花草的芬芳,他由此判断,离出口不远了。
子豪这时酒醉也清醒了,他说前面不远就到了地宫的尽头。
渐渐地,暗道中有了稀疏的光亮。
欧阳雪一行来到暗道尽头,洞口忽然从上面掉下来一扇石门,把洞口死死封住。
蓦然,从暗中涌出数不清的火把。
火光辉映着一张张神情肃穆的脸。
数百名弓上弦,箭在手的士兵,虎视眈眈的望着洞口,只等一声令下。
烟雾散去,欧阳雪看见曹操站在人丛中,两人竟然近在咫尺!
曹操看见了欧阳雪,他没有想到从洞中出来的闯宫人,竟然是欧阳雪!他惊讶万分,向欧阳雪迎上前去。
“将军,怎么会是你!”
“丞相,请你恕罪,我冒犯了你的天威,闯了地宫!”
曹操沉痛万分:“将军,老夫惜你少年英才,委以重任,国家兴旺,天下统一,曹操老矣,要靠将军!实不相瞒,老夫今日拜将,完全是出自真心,只要将军能剿灭诸侯,天下一统,老夫连丞相,还有这亲王的位置,都可以赠予将军!将军为何要离我而去……”
欧阳雪看见曹操眼中泛出泪光,他知道曹操讲的是真话。
“将军……”曹操感伤了,声音有些沙哑:“有事该向老夫直言,曹操的命,都是将军救出来的,我还有什么舍不得呢!我与将军干戈相见,实在是痛心疾首!”
曹操贸然向两边侍卫喝道:“还不放下手中的刀枪,给将军跪下!”
数百名士兵,围住欧阳雪,在他四周跪下。
欧阳雪避开曹操恳求的眼睛:“丞相,欧阳雪去意己决!”
曹操贸然说道:“将军,老夫离不开你,我不能没有将军,扫平诸侯,一统天下,非将军莫属!”
欧阳雪吃了一惊,赶快去扶曹操,曹操推开欧阳雪:“你要不答应留在许昌,老夫就长跪不起!”
寒风吹拂着曹操花白的胡子,欧阳雪看见曹操睿智的眼中,已然老泪纵横,他于心不忍,也跪在曹操面前。
“丞相,欧阳雪另有缘由,还望你理解我的苦衷……”
曹操哽咽出声:“谁理解我呢?赤壁一役,老夫与将军无话不谈!知曹操者,除了将军,再无二人……”
欧阳雪强行扶起曹操,曹操苍然问道:“老夫已经如此,将军莫非铁石心肠?!”
“丞相,天有定数,我己完成使命……”
曹操伤心己极,眼看无法挽回欧阳雪,他放声大哭:“皇天在上,你为何要从我身边夺走将军……”他望着文姬拎着个小包,紧挨着欧阳雪,惊疑地问她:“你也要走?”
文姬避开曹操失望的眼睛,默默点着头。
“好,好……都走吧!将军,即使要走,也不能从地宫出去,老夫亲自送你下铜雀台!”
玄武曾经说过,他只能从地宫出去,才能回到他生活的时代。
“丞相,我只能从地宫出去!”
曹操惊愕了:“将军,须知此门上下左右灌满了火油,此门只要一开,将会变成一片火海!”
“丞相,将来若有机会,我再作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