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省城的第九天,吃过晚饭,苏禹跟着妈妈和妈妈的同事王博到江心公园游夜景。或许觉得儿子在省城读书的事已成定局,于是在省城熟悉环境兼旅游的几天里,李鯡妤并没有对苏禹进行过多的约束。
其实对于欣赏风景,苏禹提不起半点精神,真正诱惑他的,是公园排档区的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以及一张张摊位上摆放着的各式各样的小吃。看着苏禹流连的样子,李鯡妤猜中儿子的心思。一向排斥街头小吃的金牌律师一改平日风格,破天荒的从钱夹里取出一张面值50元的钞票,主动要儿子去排档吃些合他口味的东西,而她,则与对自己倍加崇敬的王博漫步江边,游览景色。不久夜幕降临,江面渐渐起风,苏禹也吃够了赶来和妈妈会合,三个人乘车返回住处。
到了宾馆,各自洗漱完毕,苏禹和王博在同一房间睡下。回到自己屋子,李鯡妤拿过到省城以来还未用过的手提电脑,把它放在待客圆桌上,插好电源,开启机器。
第一步骤,李鯡妤点开一个视频窗口,只见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于是她又登录一家国内知名的网站,浏览起世界各地的新闻。一小时后,李鯡妤揉揉眼睛,起身在宽敞的屋中反复走了一圈,而后由饮水机里倒杯白水,再坐回桌前。
当她将新闻网页切换成视频窗口时,看到了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情景……
就在离家的前一天,为了实时关注苏皓晟和巴虎挤在一间房子里的生活状况,李鯡妤私自雇人在家中客厅正对沙发的墙壁上安装了微型摄像头,并将摄像头的监视器与自己的手提电脑连接,因此不论身处何方,只要她打开电脑而苏皓晟、巴虎待在客厅,那么两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就都逃不过金牌律师的视线。
刚才画面漆黑的原因,是由于客厅不曾点灯,而现在,客厅的灯亮着,苏皓晟赤着上身倚靠沙发背,一边吸烟一边看电视,一个女人不时的在镜头里走进走出,却不见巴虎的影子。尽管摄像头前隔着一层纱帘,但李鯡妤看得出,此刻与苏皓晟在一起的女人既漂亮又年轻。只见那个女人将一瓶洋酒和一只酒杯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然后挨着苏皓晟坐下,与他肌肤相贴。苏皓晟掐灭烟头,倒了半杯酒,自己喝一口,喂那女人喝一口。
那瓶酒是两个月前李鯡妤好友去欧洲时给李鯡妤带回来的礼物,两口子很珍惜一直没怎么动,就连为巴虎接风都没舍得拿出来款待,如今苏皓晟和别的女人共享,恐怕这是每个做妻子的都无法容忍的事。
李鯡妤抄起手机,迅速拨通了苏皓晟的号码,苏皓晟在另一头接起电话。
“喂,老婆,这么晚还没睡呀。”苏皓晟刮着那个女人的鼻尖,若无其事地说。
李鯡妤的过人之处,即在于每每心中怒火即将爆发之际,却能理智的将其压下去。听见丈夫声音的那一刹,她及时控制住情绪,淡淡地说一句:“睡不着。”
“哦。”苏皓晟尚不知自己的行为已被妻子尽收眼内。他把新欢搂在怀里,说:“禹儿怎么样,在省城习惯不习惯?”
“不习惯又如何?他在省城必须待四年,我管得了他。”李鯡妤左手指肚按在苏皓晟脑门处,一语双关说道。
“你干什么呢?”她随即追问道。
“刚和虎哥喝了你的朋友从葡萄牙带回来的那瓶酒,现在虎哥睡着了,我也回卧室躺下,准备休息。”在自以为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人的撒谎潜能究竟有多大,苏皓晟给出了答案。然而有一句话他说的倒是真的,他确实躺下了。与此同时,那个女人也倒在苏皓晟胸前。
“啪!”李鯡妤气的浑身颤抖,她用力的扣上手机盖,电脑视频里的苏皓晟怔了一下。
“怎么了?”工夫不大,苏皓晟的短信跟了过来。
“没事,电池没电了,换块电池。”李鯡妤极力克制自己,作了回复。
苏皓晟看罢信息,竟好似某种咒语消失了一样,只见他随手将手机搁置一边,当着李鯡妤的面与那个女人模仿起A片中的情节。
“不要脸!”李鯡妤的火儿再次被勾了上来,她没有按顺序一步一步关闭电脑,而是直接拔了电源,电脑立刻黑屏。以前尽管听过关于丈夫生活作风的传言,但金牌律师一直没有确凿的证据,因此也不便过分发作,可就在眼前,丈夫同陌生女人通过远程视频为她奉献一场“精彩的演出”,告诉她所谓的流言不是空穴来风。
李鯡妤一动不动的坐着,泪水沿腮而下……
“李老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个声音打破寂寥。
李鯡妤循声望去,原来是王博站在门口。
“有事么?”李鯡妤以最快的速度抹去泪水,她不能在别人面前示弱。泪水可以抹去,但哭过的痕迹却掩饰不了。
瞧着李鯡妤红红的眼圈,王博满腹狐疑,只是当下有一件事却比他心里的疑虑重要得多。“苏禹吐了。”王博急匆匆地说。
李鯡妤闻言,立即奔向苏禹房间。进了屋,就看见苏禹手里托着痰盂坐在床边,正哇哇的吐,地上溅了很多脏东西。李鯡妤坐到儿子身旁,用手拍打儿子的背,希望儿子能好受些。
吐了一会儿,苏禹情况有所稳定,李鯡妤扶他躺好,盖上被子。
“什么感觉?”李鯡妤将盛着秽物的痰盂交给王博去洗,随即迫切的询问儿子。
“胃里难受,恶心。”苏禹虚弱回答。
“晚上吃什么了?在公园排档。”李鯡妤又问。
“两支烤翅、一份油炸臭豆腐、一碗凉皮儿、一筒田螺,还有一大杯冰镇饮料。”苏禹从实招来。
这就难怪了,李鯡妤无奈的盯着儿子,说:“你马上就是大学生了,一个人在省城生活,要学会照顾自己,懂得自律,知道吗?”
苏禹懦懦的点了点头,突然,他翻过身又往地上吐一口,王博急忙拎着干净的痰盂跑了过来,可是慢了一步。
“上医院吧。”目睹苏禹痛苦的样子,年轻的王博乱了方寸。
“不。”李鯡妤镇定自若的说:“现在是半夜,医院没有好医生,去了也没太好的办法。你和苏禹不要紧张,我打电话找人。”她为儿子倒杯水,然后独自返回自己房间,取过手机,按下一组号码。
“喂……孔玲吗……对,我是李鯡妤……我现在在省城有点事……我儿子身体不怎么舒服……你能不能马上来一趟眺江宾馆……好的……一会儿见。”一件事,金牌律师一个电话就找到了解决方法。
孔玲是李鯡妤中学同学,干部家庭出身。尽管孔玲与李鯡妤性格存在差异,但两个人却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在达海就读时,由于家在本市,因此孔玲有条件天天回家。她也曾邀请过李鯡妤到家里做客,可每次都被特立独行的李鯡妤拒绝了。为了和来自外县的李鯡妤待在一起,娇生惯养的孔玲向父母提出住校并得到同意。把行李搬到宿舍后,孔玲便和李鯡妤白天一道上课,晚上一同休息。有时冬天寒冷,两姐妹就钻进一张被子相互取暖,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中学毕业。
高考之后,孔玲家人托熟人把孔玲送进省城医科大学,而李鯡妤则靠自己努力被达海大学法律系录取。开学前夕,交际广泛的孔玲被人约出去玩,并叫上李鯡妤。到了集合地点,孔玲才认清约她的人原来是当地对她垂涎已久的小流氓。同时见到两位标致的姑娘,小流氓们顿时蠢蠢欲动。就在几个小流民要将蠢蠢欲动化作行动之际,李鯡妤扯开喉咙放声大呼,很快引起了远处的人们的注意。“有色心无色胆”这六个字形容这伙小流氓最恰当不过,见李鯡妤呼救,几个半大小子立刻望风而逃。李鯡妤、孔玲逃过一劫。从此两个人的关系更加亲密。
四年的大学生涯转眼即逝,孔玲留在省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工作,不久受下海之潮诱惑,辞职开起私人诊所;李鯡妤离开达海到北广开始新的事业。尽管两个人不再像以前那样联系频繁,但每回李鯡妤出差到省城,都少不了与老同学见见面,叙一番旧。
“辛苦你了,不好意思啊。”深夜的宾馆大厅,因为李鯡妤与孔玲的相见而不再寂静,拥抱过后,两个人开始寒暄。
“大半夜的,能把我从被窝里叫出家门的人只有你了,你的话我敢怠慢吗。”孔玲一面拍打背后的药箱,一面大大咧咧的同李鯡妤交谈。
“不碍事,打一针就好了。”检查完病情,孔玲为苏禹注射一剂镇定药以及一剂止吐药。
“妈,我想个事。”苏禹用棉签按着针眼,轻声说道。
“讲。”李鯡妤没有多余的字。
苏禹说:“你陪我到省城才几天我就病了,以后我一个人在省城生活,要是……”
“别胡思乱想。”见针眼已不出血,李鯡妤当即接过儿子手里的棉签扔进纸篓,并打住儿子话头:“孔阿姨是妈妈最好的朋友,又是医生,未来四年她会照顾你的头疼脑热,是吧孔玲。”她说着向孔玲发问,孔玲很有眼色的答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