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岛上空盘旋了好几天的阴霾,仿佛随着石砲一伙的被抓而彻底散去了。
刘振山雷厉风行,根本没做停歇。
控制了现场,简单给赵为民处理了伤口后,立刻以羊城市公安局局长的身份,临时征用了岛上公社的办公室,挂起了临时指挥部的牌子。
岛上通讯还是时灵时不灵,但这难不倒刘振山。
他直接让快艇驾驶员老陈开着船,带着他的亲笔信和一名干警,火速返回羊城调兵遣将,请求支援。
等待期间,刘振山也没闲着。
他让还能动的赵为民和林晚,以及惊魂未定的陈伯老两口,详细讲述了石砲这帮人在岛上的种种恶行。
强占渔船、勒索保护费、殴打村民,甚至陈伯儿子阿海那桩疑点重重的“海难”以及克扣抚恤金的事,全都一五一十记录在案。
岛上村民一开始还不敢说,躲在家里观望。
但看到石砲和他几个核心爪牙真的被铐起来,关在公社的空屋子里由持枪公安看守,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先是几个受过欺压最深的渔民,偷偷摸摸找到公社,颤颤巍巍地反映情况。
有了带头的,后面的人就多了起来,诉苦的、告状的、递血书的……公社那间临时指挥部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控诉的内容触目惊心,刘振山听得脸色铁青,拍着桌子骂娘,“无法无天!简直就是一窝土匪!必须彻底铲除!”
第二天下午,两艘更大的公安巡逻艇劈波斩浪,直接开到了小鸟岛简陋的码头。上面下来三十多名全副武装的公安干警,还带来了急需的药品和通讯设备。
力量得到加强,刘振山立刻下令全面收网!
根据村民提供的名单和罪证,干警们分组出动,在全岛范围内展开了抓捕行动。
那些之前跟着石砲围攻赵为民、后来侥幸逃散的混混,还没来得及庆幸,就被一个个从家里、渔船里、礁石洞里揪了出来,铐上了冰冷的手铐。
有几个仗着地形熟还想反抗逃跑的,直接被干警们用枪托和擒拿术教做人,揍得哭爹喊娘后拖走。
整个抓捕行动持续了大半天,小鸟岛上鸡飞狗跳,但村民们却是拍手称快,像是过年一样。
多少年了,压在他们头上的这座恶霸大山,终于被搬掉了!
经过初步审讯和整理,石砲犯罪团伙主要成员及其党羽共计二十三人被一网打尽,全部塞进了巡逻艇的底舱,准备押回羊城受审。
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关于阿海那场海难的疑点,刘振山也特意指示成立专案组重新调查。
岛上的天,总算彻底晴了。
……
赵为民的伤不算轻,但多是皮肉伤和脱力,没伤到骨头内脏。
在岛上简单处理包扎后,刘振山坚持要把他立刻接回羊城接受更好的治疗和休养。
临上快艇前,陈伯和陈婆婆拉着赵为民和林晚的手,老泪纵横,千恩万谢,要不是他们,老两口这辈子恐怕都看不到报仇雪恨的这一天。
林晚也红了眼圈,紧紧抱着陈婆婆,“婆婆,你们放心,我们说好的,以后我给你们养老!等我们在那边安顿好,就接你们过去!”
赵为民也忍着伤痛,对两位老人郑重承诺,“陈伯,陈婆婆,阿海的冤屈,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快艇引擎轰鸣,犁开一道白浪,将码头和陈伯老两口的身影越扯越远,最后缩成海平面上的两个墨点。
羊城指定医院的单人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挥之不去。
赵为民躺在那儿,像一件被仔细修补的旧器物。
最好的医生处理了他身上每一处破损,清洗,缝合,点滴瓶里的液体昼夜不停地注入他的静脉。
林晚守在一旁,几乎长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刘振山那头忙得脚不沾地,抓人、移交,一摊子事刚理出个头绪,就天天往医院钻。
眼见赵为民脸上慢慢捡回点人色,他才舍得把眉头松开些许。
“你小子,命是真硬。”刘振山一边削苹果,一边啧啧有声,“跳海喂不了鱼,荒岛当不成野人,挨了几十刀还能喘气,阎王爷那本破生死簿,怕不是把你的名字搓下来当纸捻儿了吧?”
赵为民陷在枕头里,惨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气儿还是虚的:“命不该绝……一路上,总有贵人伸手。”
他眼皮微抬,视线擦着眼睫投向一旁,林晚正侧身倒水,脖颈弯出一道安静的弧线。
刘振山把削好的苹果塞过来,脸色倏地一正,“这回罪是遭大了,赶紧把一身零碎养囫囵了。”
“嗯,我知道了刘哥”赵为民点了点头。
……
又捱过几天,赵为民能借着床沿的力,一点点挪动身子骨了。
林晚仍守着,但魂儿似乎偶尔飘出去,眼神黏在窗外那片晃眼的天光里,沾着一层薄薄的、挥不去的怅惘。
赵为民一眼就看穿了那眼神,是想家了,想得厉害。
病房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人未到,大嗓门先轰了进来:“通了!联系上了!”刘振山几乎是挥舞着一张电报纸冲进来的,脸上每道皱纹都透着兴奋,“外事部门的同志这回立了大功,可算把你爹娘给找着了!”
“真的?!”林晚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声音尖得几乎变了调。
“我还能拿这事儿涮你?”刘振山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圈,比划了个“零”,“骗你我是这个!老两口听说你还好好活着,激动得快疯了!电报里说正在玩命办手续,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回来!让你安安心心在这儿等着,就这几天的事儿!”
林晚的手指死死捏着那张电报纸,抖得簌簌作响。
她的目光像被吸住了,贪婪地吞噬着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
那字里行间透出的熟悉温度和迫切牵挂,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她心里那层坚硬的外壳。
她猛地用手捂住脸,滚烫的泪水根本无法抑制地从指缝里疯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