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着走进厂里，温秀珠探出头，看到门口的大爷从里面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黑色褂子的中年女性。还没走到跟前，她就先露出笑容，等着人过来。
周静红长着一张圆脸，相当富态，讲话的时候都是未语先笑。是个相当和气的大姐。
“周姐！”
温秀珠没摘口罩，还往后退了一步。
“我身体虚，吃了几天的药。还是离你远点比较好。”温秀珠讲话的时候，眼睛里带着笑。
周静红还以为啥事：“没事，你过来吧！本来身体就不好，再冻坏了可咋整？”
“没事，我穿得多。”温秀珠打开包，从里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信封递过去，“周姐，我是来结款的。本来前几天应该给你的。”
“哎呀，你着啥急，月底之前给上就行。”周静红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格外高兴。
给钱痛快的人注定是受欢迎的。
“您给我行了方便，我可不能拖着。这个钱必须得早点给。”温秀珠笑着说，“你点点。”
“不用。”
“姐，你还是点点吧！万一我点错了呢？”温秀珠可不想因为一点小错，跟周静红产生矛盾。
“行。”
周静红走到门卫里，还招呼温秀珠进去。
门卫的小屋挨着锅炉房，挺暖和的。
温秀珠进去，就把围脖给摘了。
周静红数钱的手法相当了不得，温秀珠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等着周静红数完，惊讶地问：“姐，你这手法是练过吧？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又兼职了会计呢。”
“以前我就是干会计的。”周静红笑着说，“我跟一个老会计学的，后来厂里招人，我就来面试。人家还在慢吞吞地数钱呢，我都一下就把钱都数完了，还一点错都没有。厂长当场就拍板，让我当会计。”
“难怪您数钱的手法这么厉害。我就不行，等回去，我也练练。”温秀珠笑着恭维几句，把周静红哄得格外开心。
等从门卫的值班室里出来后，温秀珠凑过去，低声问：“姐，你们厂是不是杀鸭了？”
“对啊，你也想要鸭脯肉？我跟你说，鸭脯肉卖得可好了。就是有点贵，但是吃过的人，吃了一次都想吃第二次。”
“那我先少来点，你给我留点就行。”
“行。”
周静红答应得痛快。
温秀珠要得多，她可能还得为难一下。她要的少，从哪儿都能挤出来一点给她。
“姐，你们厂的鸭毛是不是没地方处理？”温秀珠可不想让周静红多想，笑着解释，“我也是听到刚才进去那两个人说的。”
周静红倒是没多想，说到鸭毛的事，皱着眉说：“你也知道，我们的鸡肉是特供。每天都产生大量的鸡毛。如今再来那么多鸭毛，实在不好处理。”
“姐，我能跟你买鸭毛不？您能不能都给我？”温秀珠倒是不担心周静红不卖。
周静红惊讶地问：“你要买鸭毛？”
“对，我想买。姐，买鸭绒的话，咱们得签合同。你卖给我，就不能再卖给其他人了。你卖多少我就收多少。”
温秀珠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羽绒服厂可是经久不衰的厂子。
秦长青完全可以单独开一个专门研发羽绒服的部门，只做羽绒服。她就不相信，秦风不能在花国打下一片天地。
周静红没想到她还真想买鸭绒：“你可想好了，我们的鸭毛可是有不少呢。”
“有多少，我要多少。”温秀珠相当豪气。
“这样吧，我回头跟厂里的人开个会，然后再给你答复，你看看成不？”厂里也不是周静红的一言堂，她还是要回去跟其他人商量一下。
“那姐，我等你消息。”说着，她把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递给周静红，“有事您给我打个电话就成。”
“行。”
事情谈妥。
温秀珠回去的时候，嘴角都是翘着的。迫不及待想要把这个消息，分享给秦长青。
傍晚，秦长青回来。
吃过饭，温秀珠才神神秘秘地跟他说：“你知道羽绒服吗？”
“羽绒服？”秦长青摇头。
“就是面包服。面包服，你总见过吧？”温秀珠这么一问，秦长青就点了点头。
他见别人穿过，就是价格忒贵。
当年他们兄弟几个问了一下价格，都决定穿军大衣就行。
军大衣保暖。
那点重量对他们来说，不算啥。
“咱们厂要不要也做面包服？只不过这个名字，咱们换一换，叫羽绒服，你觉得咋样？”温秀珠眼睛都放着光，让秦长青说不出拒绝的话。
“行。”
这男人……
温秀珠心里鼓鼓胀胀的，要不是担心太唐突，吓到他，她肯定扑上去抱住他了。
“屠宰场开始宰鸭了。鸭毛没地方处理，我打算跟屠宰场买下来。到时候再签一个长久的合同。这样咱们的鸭毛就有了稳定的来源。”温秀珠想得简单。
秦长青却想得深远。
鸭毛做成衣服，可得经过处理的。
比如上面的小垃圾，还有杂质，消毒等等，才能用来填充衣服。鸭毛还钻毛，以前的时候，不是没有人拿鸭毛来填充被子，睡一晚上鸭毛乱飞。
这个布料也是有讲究的。
他还要亲自去一趟南边。南边的厂子多，他可以找厂子谈，找两家专门供货的才行。最好去面包服厂偷学一下工艺，看看人家的鸭毛是怎么处理的。
周静红那边很快就给了消息。
秦长青提前和宋斯年他们谈过了，他们对此都没啥意见。毕竟他们也没有设计师，衣服做的都是对外贸易。这样能赚钱，但是想要长久地赚钱，还是要把自己的品牌做出来。
羽绒服就不错。
冬天肯定能卖得好。
签约这天，宋斯年也跟着过来。
秦长青出面签约，价格绝对的优惠。
屠宰场高兴，秦长青他们也满意。
当天，江致远就开着车，把鸭毛都拉走了。
不过没拉到服装厂，而是拉到了他们自己的仓库里。
晚上，温秀珠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下酒菜。秦长青和宋斯年他们坐在一起，喝着小酒，聊着天。
“这次跑车，我跟着过去。”秦长青一时间，觉得手里能用的人太少，“这边斯年你盯着，陈三一个人我不放心。”
“这边你就不用担心了，有我。”宋斯年立刻表态。
江致远说：“我跟你过去，我也该回去了。”
三兄弟聊好，都撤了，没留在这儿。
秦长青喝了点酒，跟在温秀珠身后，她进了洗手间洗手，他就懒洋洋地靠在门口。
“秀珠，这次我去的时间可能有点久。”
温秀珠动作一顿，忽然鼓起勇气告白：“那你能带我一起去吗？我不想和你分开。”
秦长青心跳瞬间加速，他觉得她就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你跟我去？你这边的生意怎么办？”
“这几天我生病，店里的生意也好好的。根本用不找我。”
温秀珠仰着头，看着他完美的下颌线。他这么好，随时都会被人发现。分别二十天，甚至一个月两个月那么久，如果有别人注意到他该怎么办？
她不敢想错过他的后果。
“秦长青，你心里有人吧？”温秀珠害怕他走，伸手攥住他的袖子，骨节都攥的发白。
秦长青冷静的面容下，心里慌得一塌糊涂：“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拧着眉，含糊不清地问。
“如果你没有喜欢别人，喜欢我好不好？我想给你当媳妇，可以在一个被窝里睡觉的媳妇。”温秀珠心里很恐惧，她不敢看秦长青的神情，害怕自己会失去用去。
纤长的睫毛颤抖，嘴唇都变得发白。
良久，秦长青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我就是喜欢你。我为什么来找你？就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会不顾一切来找你。我不怕给你添麻烦，因为我想做你的媳妇。”
温秀珠抬起头，坚定的眼神震得秦长青心底暖暖的，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窜了出来。
“你要是后悔，我也不会放你的走的。”
就这么一句话，抚平了温秀珠心里的不安。
她笑着笑着就哭了。
真好！
能重来一次，真好。
这辈子，他们一定能熬过所有的坎坷，会比任何人都幸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