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完全是空洞洞的,好像一个逼真的木偶人。
可是,在瞳孔深处,却是惊涛骇浪地翻滚起红色浪涛。
楚月如忽然就动了,一只手瞬间朝离自己最近的人伸过去。
手上的力道不容小觑,那是夺命的杀招,一手封喉。
墨凌骁剑眉微蹙,侧头躲过,稳稳地扼住她的手腕,道:“楚燕,清醒点。”
楚月如听到“楚燕”这个名字,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她对这个名字还是有反应的。
可是,下一刻她就又出手了。
水花四溅,女子刹那间跃出寒冰池,白裙紧紧包裹在身上,却眨眼间就飘逸如仙。
白裙立刻就被烘干了。
楚月如没有用鞭子,反而用着自己的手,一招一式地攻击着。
只是,墨凌骁接上她招式的时候还是皱皱眉头,每一拳包含的力道都足以轰倒一棵参天大树。
拳拳带风!
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还有她这异于常人的红色发瞳是怎么回事?以前明明是没有的。
墨凌骁也是博览群书的,仅仅疑惑了一下,就立刻想到了。
曾有古籍记载,鬼仙在月圆之夜会变成红发赤瞳,忍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每一次都会增进大量功力。
墨凌骁那黑鸦羽一般的长睫毛微微颤抖,垂眸看着眼前少女此刻毫无感情的眼睛。
突然,他一把将楚月如抱在自己怀里,紧紧地抱着,不让她动弹却也不会伤害到她。
他知道,楚月如是不会愿意自己伤害到无辜的生命的,而他不希望她伤到她自己。
“忍忍,马上就过去了。”墨凌骁低哑着声音,柔声安慰道。
或许,别人听到他这样说话,都不会以为他是真正的邪王。
在所有人印象里,邪王一向高高在上,从来都不屑于与任何官员同流合污。
邪王冷酷无情,洁身自好,从来不怜香惜玉,不随便接触任何一位女子。
“呜呜呜……”楚月如在他怀里不能动弹,不由得呜咽出声,像只受伤的小兽在求安慰。
此时的楚月如已经没有任何意识了,只是身体认为这个人很可靠,不愿意伤害他了。
“都怪我,现在在发现你。”墨凌骁自责地说道,他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人都会认错了!
让她一个人在这危险的世道里跌打滚爬,所有的后果都由自己承担。
而他呢?
却和一个冒牌货逛后花园,还在保护冒牌货。
“对不起,对不起。”墨凌骁低声反复说道,声音很悦耳,似乎是在吟唱动人的歌。
楚月如感觉自己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好像回到了自己被挖心脏的那一天。
所有人都在骂着她,妖女,祸患,早点烧死。
“快烧了她!烧了这个妖女!”
“烧!烧!烧!”
接着,又重复着那天的所有事情,她感觉有人碰了自己。
瞬间,她被几个人抬起来了。
在凌空感下,她心里突然升起来了莫大的恐惧感,身体疯狂地挣脱着。
可是,身体早就被铁链禁锢住了,任她怎么挣扎都只是徒劳无功的。
下一刻,她就被人恶狠狠地扔在地上,全身的疼痛感还没过去,就有人挥着粗大的鞭子打过来。
“动什么动!趴着!”
楚月如又忍不住呜咽起来,她发不出声音,也看不见,只能抖动着。
然后,她听到了楚纤和爹爹的对话,她真的无时无刻不在羡慕他们之间的感情。
“爹爹,真的要把三妹妹的心脏给挖出来吗?那这样会不会很痛啊。”
“她是妖女,妖女就应该收到惩罚,这是她必须要承受的。”爹爹欣慰地叹息一声,说道:“我的纤儿真善良,这时候还在关心她会不会痛,下辈子她应该做牛做马来报答你啊!”
“我不要三妹妹做牛做马,她做我的丫鬟就好了,我一定会把她带在身边,对她好的。”
“纤儿真善良,她不配做你的丫鬟,一个引祸患的妖女有什么资格做你的丫鬟啊?她下辈子能投胎做只狗就不错了!”
楚月如在旁边听着,只感觉自己的脸已经湿润了,眼泪在止不住地流下来。
在她爹爹的心里,她还不如一只狗,甚至不如楚纤的丫鬟。
楚纤的话,又怎么会善良呢?
她楚燕明明是她楚纤的妹妹,可是她却是要她做她的丫鬟。
丫鬟又怎样?丫鬟也不过只是个奴隶,想卖了就可以卖的东西。
爹爹的话更是伤人,她投胎做只狗就不错了?!
原来在爹爹心里,自己连人都不配做……
明明她也是他的女儿啊!
既然不喜欢娘亲,又为什么要娶娘亲回来,又为什么要生下她来!
可是,现在她是楚月如了,是楚家真正的嫡出小姐,爹爹对她疼爱有加,却是对楚月如疼爱有加,她终究只是偷了别人的父爱。
紧接着,她身上又是火辣辣的疼,又有人狠狠地抽了她几鞭子。
“流什么眼泪!老子都还没哭呢!要离你这妖女这么近,真是晦气!”
“得了得了,带会儿就死了,找个阴阳师看看就好了。”
“晦气!”那人骂了一句,又像是泄愤一样,挥起鞭子继续抽了她几下。
楚月如痛得直冒冷汗,她明明也是楚家的三小姐啊!为什么境遇差距如此之大!
姐姐喝着茶坐在旁边接受附近几乎所有人的恭维,而她却像只不能说话的狗一样,被锁链束缚着,锁着脖子,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只有她快要死的时候,才会有人来给她倒杯水,整杯整杯地倒在脸上。
仪式是很漫长的,要做很多准备,楚月如感受着温度的升降,意识到过去了三天。
可是,这短短的三天对于楚月如而言却仿佛过了三年了,一切都太煎熬了。
她感觉自己处在地狱,一个叫人间的地狱,等待最后被挖心脏。
有时候她自己也会问,为什么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好像在其他人眼里,她连人都已经不是了,只是个可以用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