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下，大家也没下去吃饭，说是随便吃点干粮，明儿早上再说，张月忍不住回房间吐槽，“姐，这些人怎么这么抠门，连个晚餐也不包……”
怎么说也是因公出差吧？
这样也好？
张青笑了，“学校拿的钱，预算有限，再说了，这会儿，你去哪儿吃饭去？这连个饭店都没有，明儿有没有国营饭店，没有就自个儿处理，搭锅吃也行。”
张青只在这儿待半个月，学校还要去隔壁省城去开研讨会。
起码要一个月。
张月来帮忙办事儿，自然也是要跟着她的。
“行。”
张月应了下来，“明儿我去看看外面卖菜什么的，要不这半个月就在这儿做饭吃，天天在外面吃也不实际，跟着他们吃大锅饭，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儿的厨房，应当是给钱就能用的。
张青刮了她鼻尖一下，“你这小东西，能应付的就应付，不要嫌弃了。”
有人做饭，也算是好的了。
不过张月不是他们学校的，学校肯定不会包饭菜，张青也会给她单独安排，她们姐妹俩人肯定是一起的。
明儿要去学习，张青把计划给了张月，让她明儿去谈这些合作。
都是供销社和商店里的。
为了让她看着更专业一些，还给她配了一身衣服，张青让她先试着去谈，还教了张月一些话术，并且说明他们是先去了解情况的。
张月基本上了解。
翌日一早，张青跟着几个同学去参加研讨会。
张月是不太寻常，她起来在招待所吃了点东西，穿的一身正气，然后出门了。
这西北大街，街道大多都还是土路，路边都是矮矮的房屋，这还是市中心，要是偏远一些，就得是戈壁滩和大草原了。
“这家家户户谁不困难啊！你倒是行，还想赊账，这要是不愿意给钱，把你们这头牛给我就行了！我也不找你们多要！”
不远处，医药门口外，传来吵吵声。
张月看过去，发现一个郎中正指着一头牛在说话，牛旁边站着一个蒙古打扮的青年，因为长期生活在草原，他皮肤黝黑，个头魁梧，一张脸棱角分明，拳头攥着牛车缰绳，一脸痛苦。
“你阿妈得的是阑尾炎，要割阑尾的！你要是不抵押，那就算了！我们也不用再说了！”
郎中挥了挥手，想让人将马车上的女人抬下去。
张月学校也有西北人，这说话口音倒是像，也不难听懂。她走上前，看着大家都在围观，没有人想帮一把，眉头一皱，“治病救人天经地义，怎么把别人活命的牛给拿了？你看个病，要多少钱？”
看这医院，应该是之前遗留下来的，现在变成了这个私人医院。
那郎中看到有人帮忙，也不生气了，竖起一根手指，“十块！只要给我十块钱！我就给她做手术！”
“什么！？”
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
十块钱，可是一个庄稼户一年的劳作收成。
这头牛，怎么都不止十块钱。
而且，在这个一只鸡都能动手术的时代，十块钱，也无疑是天价了。
然而，这十块钱，也不过是张母一个月的零花钱。
“我给……”
那青年想把牛给出去，张月拦在他面前，“这牛，我买了。”
她把兜里仅有的一百块拿出来，全都交到那青年手上，“牛是活命的牲口，没了牛，你们怎么生活，这些钱，是我买牛的钱，你先拿去，给你阿妈治病。”
那青年一愣，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出手帮忙。
那郎中一看她出钱，脸色冷了下来，“还真有傻子有钱！行，你去交钱我做手术！”
少了坑一头牛的机会，那郎中自然不高兴。
青年把他阿妈抬进去接受治疗，张月看着这牛车，觉得自己拿了也没什么用，还不如让人家牵走呢，不过她钱也没了，只能等张青回来再给了。
她正在发愁这头牛怎么处理，那青年又出来了，一脸感激，“姑娘，你住哪里？这个恩情，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你先别着急报答。”
张月拎着那个缰绳，为难道：“我没地方放牛，你先把它拴好，我还有事，得先走。”
青年连声应下，将那牛拴好，又拿出用蒙语写的纸条，“这个是我的收款条，我叫哈森，不知道……您住在哪里，什么时候有空，我好把这牛……”
“你先去照顾你阿妈吧。”
张月收下那看不懂的条子，觉得这人眼睛乌黑乌黑，很是好看。
“哈……森。”
她念了一下这名字，笑道：“等我办完事，再来取我的牛车。”
她没再多说，转身去办事了。
哈森看着她的背影，呆呆捏着牛绳，想到刚才她帮的忙，心头一热。
下午，张青学习回来，还有点累，她在国营饭店买了一盆红烧肉，请大家吃，张月吃了一些，没理钱大鹏的讨好，跟着张青回了房间，汇报工作。
她大概转了一圈，把张青说的地方都了解了。
“那些供销社，还有商店都狗眼看人低，说是我们有东西，也不一定能弄的过来，简直是异想天开，还说我们，这是倒买倒卖。”
“这怎么能是倒买倒卖呢。”
张青沉吟，“咱们这是在拿自家的东西来，算是倒买倒卖吗？是在卖自家农副产品，是不是？”
张月点头，有点着急，“那可怎么办？要是谈不好合作，那这一次，不是白来了吗？”
“这倒是不着急。”
张青看着她神色恍惚，出声询问，“月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这……
什么事情都瞒不住她。
张月点头，把上午看到那个郎中威胁的事情说了，张青眼底一沉，看不清表情，张月紧张了，拽着她的手撒娇，“姐，你该不会怪我，救了那一家人吧……”
“这倒没有。”
张青看向她，眸子一沉，“月月，树大招风，你这么明目张胆去帮人，一是得罪人，二是容易露财，咱们出来，最怕的就是这两点，你知道吗？”
张月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
那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就那么做了……
“乖孩子。”
张青摸了摸她头，叹道：“你很善良，这是好事……但你的善良，必须要带着锋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