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小木屋里。
篱笆旁所发生的这一幕,透过屋里木窗的缝隙,被苏哲尽收眼底。
看着原本追赶他的三人之间突然爆发了内讧,苏哲的情绪起初是惊愕,但随后便又成了极度的愤慨!
小木屋的结界阻止了外界的人勘查屋内的情况,但是对于屋外的风吹草动屋里的人却可以一览无余。
三人之间方才的对话被苏哲给听了个彻彻底底。
“他们难道不是正道的修行者!?怎么可以做出这种见财起意的事情!”
在了解了三人内讧的原因之后,苏哲的心里不由得震惊道。
一旁自称为青儿的青衣女子走上前来,对苏哲摇头说道:
“正道又如何?这修行界中,越是所谓的名门正派,行事便越是虚伪。看似行着正义之事,其实归根究底终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假如可以收获足够多的利益,什么底线或是道义规矩在他们眼里便彻底成了空谈。唯有等那利益都被瓜分干净,各个门派都能吃个盆满钵满之后,才会再谈那道德规矩之事。什么正道邪道,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见那名为青儿的女子说得似乎颇有些愤慨,苏哲不禁一怔,随后有些好奇地问道:
“那……青儿姐,你和我陈楹大哥,是属于正道还是邪道?”
听到苏哲的问题,青儿摇了摇头,笑道:
“我只不过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女子罢了,哪里又称得上是什么正道或邪道?至于恩公他……”
说到这里,青儿有些欲言又止,思索了片刻才轻笑着回答道:
“对小女子来说,恩公是个好人,想必对公子亦是如此。但是对待敌人,恩公却能做到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因此……至于正道邪道,那便看公子心中究竟如何去想了。公子明白青儿的意思了吗?”
“我大概明白了。”
苏哲怔了怔地点了点头,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
“青儿姐的意思……或许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可能一个人在敌人的眼中是无恶不作之徒,但是在朋友的眼里却又是乐善好施之辈。所以也许根本不必去拘泥于善恩,做人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即可。”
“便是这个意思了。”
听到苏哲的理解,青儿笑着点了点头,赞赏道:
“公子果然是聪慧之人。”
苏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呸!你们这两个无耻之徒!我赵启山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小木屋里的二人聊得兴起,这个时候屋外却突然传来了赵启山愤怒地斥责声。
听到这个声音,苏哲的心中不由得一惊,急忙又趴到窗口边,朝着篱笆的方向望了过去。
……
此时的屋外篱笆旁,赵启山怒啐了面前的冯岩一口,却被对方闪身避开了。
赵启山见状也只得冷哼一声,随即撇了过头去。
而冯岩,看着面前的赵启山,眼神里顿时渗出了残酷的杀意。
“看来,赵师傅是真得急着赶去投胎了。”
他用冰冷的语气沉声道。
感受到面前之人的杀意,赵启山的心中微微一凛,心中随之不由得惨笑了一声。
对于自己将死,他并未感到恐惧,只是心中可恨,不能把眼前的事情通知给李老爷。
事后对方见到李老爷,恐怕难免还要对自己的死添油加醋地信口胡诌上一番。
想来他赵启山过去也算得上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可万万没想到他如今居然会以这种方式收场。
含冤而死……呵呵。
“还等什么?你们这两个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
心中饱含着冤屈与愤怒,赵启山横眉冷对着面前的二人,怒声道:
“动手吧!”
“好,既然如此,那我这就送你上路!”
听到赵启山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冯岩冷笑了一声。
看着一旁持剑控制住赵启山行动的薛燕,他面若寒霜般的轻轻点了点头。
见冯岩点头,原本就决定杀死赵启山的薛燕自然不会有丝毫犹豫。
她目光一凛,握紧手中的剑柄就要动手!
而这一幕,自然是被藏在小木屋里的苏哲给看在了眼里。
早在冯岩说出“赵师傅赶着去投胎”的时候,感受到冯岩有意放出的那股杀意时,他便向立即从屋子里冲出去,从二人的手中救下赵启山。
这会儿他基本上也算搞清楚了目前的人物关系,赵启山显然是李家的自己人,被李老爷派来负责看守这处宅院。
而那薛燕与冯岩二人,则是李家不知从什么地方请来的修行界高手,做得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差事,与李家之人并无任何情分。
如今他们二人要对赵启山下手,那苏哲自然不愿坐视不理。
毕竟假如从陈楹那边说起,他也算得上是和李家有点关系。
再者说,赵茜儿那丫头现在还在后面沙发上昏着呢。
虽然这丫头有些蔫坏,但苏哲对她的感官倒也还算不错,更何况假如一个女孩就要在他面前失去父亲,他却选择见死不救的话。
恐怕即便多年以后再回想起这件事,他也难以面对自己的良心。
之前不也说了吗,做人做事要无愧于心。
苏哲不希望,自己才刚悟到这个道理,就选择了摒弃。
然而还没等他冲出屋子,却被一旁的青儿给拦住了。
看着一脸不解的苏哲,她摇了摇头,说道:
“公子……你能有这样的勇气与决心,实在是让青儿感到佩服。但是……勇气与莽撞却是两回事了。公子觉得自己就算现在冲出去,又有几分把握能救得下那位赵师傅?”
“额……大概……两成吧?”
苏哲思考了几秒,随即回答道。
要说他完全是头脑一热,倒也不尽然。
对于如何救出赵启山,他方才瞬间心里也还算是有一些计划的。
首先他冲出去吸引对方二人的注意力,在对方惊讶之时,再让清音使用“玄阴铃”的能力让二人产生幻觉。
然后他再出手,救下赵师傅,带着他立即逃跑……
可听完了苏哲的计划以后,青儿却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道:
“那敢问公子……你有没有想过,在救下赵师傅以后你能带着他逃多久不被追上?”
“额……”
苏哲不禁被问住了,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就见青儿摇了摇头,叹息道:
“公子不知,这片林子事先已经被对方设下了阵法,整片林子都已经被阵法隔绝,就算公子逃到了林子的边缘,也绝对出不来这个范围的。”
“这……那我该怎么办?”
一听这话,苏哲不禁急道:
“总不能让赵师傅就这么死在这里吧!”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便向青儿问道:
“青儿姐,不知道你能不能打得过外面那两个坏人?”
听到苏哲的话,玄阴铃里的清音不由得伸手捂住了脸。
还用得着问?一个地境修行者对上两个金丹期修行者,真要比起来就好像一个成年人打两个婴儿!除了完虐还有其他可能吗?
听到这个问题,青儿也是掩口一笑,缓声说道:
“公子放心,既然公子是恩公的朋友,那么小女子自然不会对公子的事情置之不理。况且恩公事先也曾提到过,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希望小女子能护得李家之人的安全。因此有小女子在,那位赵师傅今天定当不会被伤及分毫。”
“那就好那就好。”
见到青儿表现出了如此的自信,苏哲也顿时松了一口气。
而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杀气,只见那薛燕手中握着剑面露寒霜,显然立刻便要对赵启山下杀手,苏哲顿时惊道:
“青儿姐!你快出手!再晚一会儿赵师傅的命就要没了!”
青儿显然也感受到了薛燕的杀意,面色也顿时为之一肃,当即就要出手将赵启山从薛燕手中救下。
可是她刚向前迈出一步,却又忽然退了回来。
目光朝着窗外望去,一言不发,表情中似乎现出了一丝诧异。
她这一顿不要紧,可把一旁的苏哲给急坏了,他急忙道:
“青儿姐!你在等什么呢?”
“公子莫急。”
青儿一抬手,示意苏哲先冷静下来。
看着窗外的景象,她意味深长地说道:
“好像……也用不着小女子出手了……”
……
窗外篱笆旁,正当赵启山闭上双眼准备告别尘世之际。
耳畔边,忽然传来了薛燕与冯岩二人的惊呼:
“什么人!?”
紧接着,他便感到原本已经略微刺入他颈部皮肤的剑锋,忽然又被收了回去。
他下意识睁开眼睛,发现面前的二人的注意力皆已经从他的身上移开,正不约而同的盯着空地入口的方向。
二人的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赵启山见状心中不禁愕然,口中沉声道:
“你们两个!要杀要剐给个痛快!既然做得出那无耻之事,为何如今杀个人却如此磨蹭?难道……”
“闭嘴!”
然而还没等赵启山把话说完,薛燕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抬掌一击手刀敲在了赵启山的后颈上。
赵启山闷哼一声,随后顿时眼睛一翻昏迷了过去,被薛燕抬手丢在了一旁的草地上。
而整个过程里,一旁的冯岩对此一言不发,依然用双眼紧紧盯着入口的方向。
“你怎么看?”
薛燕暂时处理完赵启山过后,皱着眉头开口向他问道。
“金丹期中期……听他的呼吸似乎休息得也是正道功法,而且攻击性不强,或许是医道门派。”
冯岩闭上眼睛听了一会儿,随后蹙眉答道:
“不过有点古怪……他的身法……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实在是修行界中鲜少能看到。太自然了……就好像野生的动物一样……完全不似人类。而且最让我惊奇的是……他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得突破了我的阵法!进入到了这片林子里。”
一边思考着,他一边问道:
“你觉得是什么人?莫非也是李文军派来的?”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赵启山:
“还好刚才没有干掉这个废物,不然解释起来就麻烦了……金丹期的修行者,无论在哪个门派都能称得上是有些分量了。我们‘神剑宗’虽然创立已经数百年,但却也不好轻易树敌。师妹,要不我们……”
“不行。”
听出了冯岩心中的退意,薛燕却冷静地摇了摇头。
她用充满杀意地语气缓缓说道:
“不管来得是什么人,都必须把他完完全全地留在这里!”
说着,她转头看了眼身后的青梅树。
见到她的举动,冯岩心中一惊,随后才意识到现在的局面。
“仙树……”
有如此稀世重宝在前,想必对方见到了也定然会其歹心。
就算如今他们以二敌一,在战力上占有优势。但对方若是先虚与委蛇,之后再通知其背后的门派。
那到了那个时候,即便他们已经有足够的时间转移这颗“仙树”,等待着他们“神剑宗”的也并不会是前途一片大好,而将是最残酷的灭顶之灾!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个道理,就算是冯岩也是明白的。
“我知道了……”
想清楚了这一点,冯岩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冰冷了下来。
“不管来得是什么人,他今天都必须死在这里。”
薛燕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头顶上空忽然传来了一阵衣袂响动之声!
“来了!”
二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想道。
随后只听一声轻响,一个身影落在了二人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
然而见到这个身影,薛燕与冯岩二人脸上的表情却顿时变得极为古怪。
因为……来者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古怪。
对方的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下面衬着白色的T恤。
但那夹克却已经破破烂烂,满是大大小小的缺口,仿佛乞丐一般褴褛。
而白色的T恤,腰腹位置也被鲜血所浸透,下面隐隐约约能瞧见几条绷带。
似乎对方刚刚受了极为严重的伤,却只是接受了很简单的治疗便跑出来了。
在这种状态下出现在他们二人的面前,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
又有什么目的?